芮婭·安並不會飛,飄在空中的感覺並不好受,求生欲使她緊緊攀著里德爾渾身上下。
里德爾此時的表情異常誇張,可惜山洞中沒有一絲光亮。芮婭·安只能從接觸中聽到他劇烈的心跳——這個人也很激動,但與她絕非同一種情感。
里德爾從芮婭·安的語氣中聽到更多的是驚訝而非恐懼,看來得讓這個女孩見識一下岩洞中的景致。
他唇畔動了動,身上抖落零星兩點火光。
里德爾的身體在半空中調轉了一周,這足以芮婭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帶著她懸在一片濃黑的湖泊上,湖面一側是悠長的門洞——他們是從那側飛進來的。而另一面則是一望無際的墨汁,這岩洞湖竟然廣闊到令人看不見對岸。
至於洞頂,芮婭如今正被裡德爾以平躺的姿勢勾著腰,雙目只能黏在洞頂,可她仍看不見盡頭。此時,耳邊已經沒了海浪與海風的口申吟,只余有寂靜和壓抑。
太暗了,里德爾施放的火光太過零星,卻點燃了芮婭心中的不安。
「你到底想怎樣?」芮婭皺著眉,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她捫心自問,自從和里德爾換到同一間寢室後可有得罪過他?任憑她如何仔細回想都摸不到頭緒,芮婭對湯姆·里德爾向來敬而遠之。
安難看的表情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湯姆的心火上。
他預想過很多種可能:如果這個時候安也和自己一樣興奮,並且不遺餘力地誇讚自己的魔法,那麼他就會放過芮婭·安。
——不計較那天她在收下髮帶後,向艾米·本森說出的那些話。
可她偏偏一次又一次在他忍耐的邊緣跳舞。這齣好戲過後,芮婭·安沒有恐懼、沒有後悔,更多的是嫌棄。她到底在嫌棄什麼?
湯姆·里德爾深吸了口氣,「道歉——服輸,我就帶你回去。」
芮婭·安盡力揣摩著這個男孩心中所想,如果這是整蠱、捉弄,那麼鬧劇在此時就應該終止。但里德爾明顯想從這裡爭一口氣,爭一口什麼氣呢?
湯姆·里德爾向來不服輸,自己有什麼地方表現地太出色了?
「對不起。」芮婭使自己儘量看上去真誠些。
「為了?」
「為了賣花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也想賺錢,如果下次再有類似的想法,一定先和你商量,或者是合作。」
兩人身畔的火光燃地更旺了些,淡黃色的光打在門洞路邊錯亂生長的柱狀晶石上。芮婭·安暗暗吃驚,里德爾竟然能帶著自己一路從山洞外無障礙地飛到湖面,他是真的很出色。
如果魔法師也能評判等級的話,里德爾一定是出類拔萃的那一種,或許這類精英都是不服輸的,亦或說好勝是人類的本性。
芮婭越發覺得自己猜對了湯姆·里德爾生氣的緣由,她逐漸戰勝了心中那一抹不安,平靜下來。
她試探問道,「我挺重的,你這樣不累嗎?」
這句話恍若點燃里德爾怒火的一絲火花,他強硬道,「芮婭·安,想得救的話,就大聲叫我的名字吧——如果你的祈求足夠真誠,我就帶你回去。」
湯姆朝湖畔稍微飛了一小段,隨後鬆開了抱著芮婭的手臂,她順著滾落到深不見底的湖心。
他落在門洞最靠近湖面的那條線上。湯姆知道芮婭·安骨子裡是個倔強的人,沒有一段時間,她是不會朝自己呼救的。
湯姆·里德爾,他有的是耐心。
。。。。。。
芮婭在里德爾說那段話的時候就已經感到不妙,可她來不及反應,便被扔入了刺骨且寒涼的湖水裡。
這水粘稠地像是膠水,拖著她一直從湖面沉入地底深處,她竟然沒有力氣掙扎!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稠密、厚重亦令人窒息,可她偏偏看先自己的胸前伸出了兩雙手,是幻覺嗎?
【是否向湯姆·里德爾求救?】
【是】
【否】
芮婭在水中艱難地眨著眼,她都要沉到湖底了,能怎麼向里德爾求救?她要怎麼在水中發出聲音?芮婭祈求著、掙扎著,希望凍得失去知覺的五指能夠有所反應。
她耗盡了螢光字幕給的倒計時。
那行字幕好似脫落的牆皮,一個個單詞在空中剝落、消失。。。胸前的那條項鍊在水中浮了起來,亮起暗綠色的光芒。
岸上的里德爾有些發慌,他等了足足有兩分鐘——人在水中能憋多久的氣?
他回想著芮婭清瘦的身材,之前抱著她並不覺得重,可她偏偏在水中飄不起來,一路沉到湖心。
要不要救她?
湖心亮起一道神秘的綠光,可那僅僅是道光,里德爾透過光亮卻看不清湖底的樣子。
這綠光閃爍了兩下,隨後又化作黑暗。
里德爾身畔的火焰歘地亮了些,可眼前卻像是出現了幻象,湖心的綠光重亮了起來,他得下去看看。畢竟他的原意並非殺掉芮婭·安,受到教訓後,是時候將她救起來了。
「啪」得一聲輕響,里德爾的腳踝上多出一隻蒼白的小手,他下意識朝身下看去。
是芮婭·安,她浮了起來,難道之前她一直躲在湖中?
哦,不,到頭來又是自己被捉弄了!
芮婭從湖面中緩緩支起來,裙子緊貼著身子,像冰塊一樣寒涼,頭髮、下巴、中指和裙擺上的水珠啪嗒啪嗒地落在淺淺的湖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