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亦收起玩闹的心思,可眼中还满是宠溺,微微低下头,朝凌芸额头亲了一下,“那我走了啊。”
离开景明的怀抱,凌芸一手拉住他,“哎,等等。”说着回身将衣架上的大氅取下,仔细为景明披在身上。
就在凌芸系带子的空隙,景明目不转睛地打量凌芸,“媳妇,你脸上的痣好像又长大了。”
闻声,凌芸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右边鬓角,愣神问道:“真的吗?”
看景明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凌芸急忙跑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细看右脸靠近鬓角的两颗一大一小的痣,较往日并无不同,凌芸这才意识到景明又在骗她,正想回身兴师问罪,就在此时,她的左脸又被人嘬了一口。
凌芸不欲再与他厮闹,便没去追他,可镜中仓皇的背影还是引得她不禁抿嘴偷笑。
“让开!”
莲心早就听出了景晔的声音,隔着房门,她告诉春桃,她不愿意见他。
春桃知道景明和凌芸都在,提心吊胆地阻拦景晔,可景晔死活都不肯离开,面对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实在是心慌得很,恰在此时,景明从后院出来了。
春桃有些不知所措,语无伦次,“走吧你还是,改天再来,不对不是,你不能再来了,哎呀,你快走吧,我们殿下来了!”
哪知景晔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切齿道:“害怕就滚远点!”
“让他进去!”
未想景明经过涵韫楼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径直离开了。春桃怔怔地站在门口不敢说话,来不及反应,景晔一把将她推开,破门而入。
一阵闷响,明间的门豁然大开,渗入刺眼的光,扭头看到景晔,莲心一瞬心悸。
背着光,景晔脸色是灰暗的。随着他慢慢走近自己,距离逐渐缩短,才现他两眼布满血丝,嘴角有结痂。不似从前那般神采飞扬,而是充满戾气颓然。
且看明间的南窗罩着黑纱,西角的隔扇窗半开着,微风吹动纱帘使得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屋内燃着上好的红碳,十分暖和。
莲心一身茶色暗纹长衫,散着长安坐在南榻上,身边的案上放着一盏灯芯飘忽不定的油灯,日光洒在她的身上,反衬她红光满面,可她的嘴唇却毫无血色。
景晔走到榻前打量着自己却没有说话,莲心不敢和他对视,别过眼,心虚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说完就赶紧离开,不要惊动小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莲心没想到景晔会如此问她,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所以,孩子是景明的。”
“孩子,是我的。”
话音未落,只看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出现在案上,“打掉吧。”
莲心难以置信地仰头看向景晔,见他面色如常,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舍不得?”
“为什么?”
“你觉得皇后和阮凌芸会容得下你和这个孩子吗?若不想死,就别留下他。”
“小姐已经容过我一次了。”
“那随便你!”说罢景晔转身离开。
“若是你的呢?”
景晔已经一脚跨出门,却被莲心这句话问住了脚。
“不可能是我的!”他很清楚不是,所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
“我说如果!”莲心不甘心地问,“如果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曾经他也以为莲心是真的怀孕,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过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然而,很可惜的是,她出身阮家。
“你不该跟着阮凌芸姓阮。”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莲心的心也空了,她慢慢伸手抓起那个小瓶子,一手拔掉瓶塞,一手将瓶子内的液体倒向油灯。
她笑了,灯灭了。
景晔刚走到涵韫楼门口,正要下台阶,门洞里传来一句话,“出身阮家不是她的错!”
蓦然回,只看是凌芸站在门洞的尽头。
“你母妃和阮家的恩怨,不是你利用莲心的理由!更不是你利用景明的理由!”
景晔很意外凌芸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件事,“你说什么?”
凌芸刚刚只听到了景晔在门口说的话,她与莲心是因他才会产生罅隙,更是他的种种行迹伤害了景明,她心中愤恨难平。
“你置身黑暗,还妄想把所有人都拉入黑暗,如此执迷不悟,被黑暗吞噬的人,只会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