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要跟账簿同归于尽,特地把那几本有问题的抱在怀里,跟双手奉给我们有什么区别?啧,老狐狸一个。
“留他作证倒是真的,免得卢家把错处怪到我头上。他手里定然还有能用来要挟卢望均的证据,原本卢家打算栽赃到薛先生头上的账目,终于成了架在他们自己咽喉上的利剑,到时候看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薛仪揣着手赞道:“还是少主思虑周全。”
曹肆诫逐条梳理着各项事宜,百忙之中分神交待:“这些事情要劳烦薛先生多盯着些,我师……我实在顾不过来,江故他不擅长应对这种七拐八弯的琐事。”
薛仪听到他磕绊之处,不由眸中带笑:“我知道了。”
江故:“……”
曹肆诫匆匆瞟了眼江故,轻咳一声道:“后面没什么事了,你且在我这儿歇口气吧。”
江故心领神会:“嗯,我就守在这儿,卢家那帮人动不了你。”
“啊?”曹肆诫愣了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这几日小动作不断,怕是要直接对你下手了,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江故道,“我还要靠你解厄,不会让你有事的。”
薛仪只在一旁忍笑。
曹肆诫:“……”罢了,何必与无情道讲人情。
江故又提醒:“八位大师傅,你只说服了六位吧,当心留下什么隐患。”
曹肆诫胸有成竹:“无妨,铸造坊的老郭什么都不敢掺和,说是为了一家老小,其实就是胆子太小担不起事,等我收复了凛尘堡,他自然就倒回来了。开矿的老卓得了卢家许多好处,另外两位大师傅被赶走后,他的酬劳翻了一番,还帮着卢家的监工运送私矿,倒手到容州赚了不少,这种人我是断不会再用的了。”
江故“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有种预感,曹肆诫已度过了他最虚弱的时期,俨然有了家主的样子,不再那么需要他了。
这样也好,他乐得轻松。
短短三日,凛尘堡大半事务回归到曹肆诫手中,一切正缓缓步上正轨。
不过卢家仍然来着没走。
曹肆诫也不驱赶他们,甚至还时不时给他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做,旁人只当他感念卢家寻他回来的恩情,从指头缝里漏点好处报答他们。江故却知道,这小子是在等候机会,让这些罪人付出远远不止于此的代价。
***
年关将至,军器监的官员们来不及返回秣汝城,只好留在此处过节。
到底是最坚实的生意主顾,能与他们多多相处交流,凛尘堡自然热情之至,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照顾得十分妥帖。
曹肆诫更是上道,他知晓官员们不可无故逗留商贾家中,哪怕是他们这种半军半商的背景,也容易遭人诟病。京都局势错综复杂,冷不丁被人参上一本,也够兵部喝一壶的,弄不好还要罚俸。于是他总假借请教铸造经验为由,给四位大人奉上各种兵器品鉴,还将自己的心得归纳出来,方便他们充实报告。
这下他们连后顾之忧都没了,若是有人要参军器监,他们只需要拿出丰厚的考察成果,便可证明自己一心为公,就连年关时都不忘做好差事,当真是鞠躬尽瘁。
如此,别说弩坊署那边对曹肆诫的细心谨慎赞不绝口,就连甲坊署的两位官员也不得不承他的人情,买他的面子。
吴监作咬牙感叹:“这小子真是比曹霄还要精明油滑,压根挑不出他的错处!”
他已后悔自己当初押错了宝,寄希望于卢家能夺权,好在经过那次评比,他们甲坊署及时止损,没有跟凛尘堡再添龃龉。
正想着,卢金启找来了。
张典事皱眉:“怎么又来了?”
吴监作却不在意:“他也就是来尽尽地主之谊,不妨事。”
虽说甲坊署与卢家已经割席,但也不是完全不往来了。更何况,曹肆诫给卢金启安排的活计就是好生招待甲坊署的两位大人,相当于把双方的关系搬到了明面上,那就更不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