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项志远睁大眼睛,走过来。“和善堂的大少爷是学文和九天打的?”
……下午,郑弘建一到医院就送进了手术室。伤势很重,他亲自指挥医生采取了各种必要的抢救措施。出了手术室,他吃惊地看到走道两边站满了穿黑衣的年轻人,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坐在长椅上,看见他,两人站起来。
“项院长,”那人拱手道。“我是郑佑铭,伤者的父亲,这是他妈妈。我们想知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正在抢救。”项志远说。“伤的很重,目前处于昏迷状态。请放心,我们医院会尽最大的努力。这么多人挤在过道里,太闹了,请他们回去。医院需要安静。”
郑佑铭向后面摆摆手,那伙人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后队变前队,有条不紊地走了出去。他的夫人流着眼泪抓住项志远的手:“院长,一定要救活他。求你了。”
“老婆,不要激动。”郑佑铭扶夫人坐下,和项志远并肩走着。“具体是什么情况?”
“右边的肋骨几乎全断了,胯骨,腿骨开放性骨折。接骨的时候现断骨没有刺伤内脏,这是个好消息。内脏出血,原本我们担心是骨头断裂造成。还有一个好消息,可以说是幸运,摔下去是腿臀先落地,没有伤及头部。尽管如此,他的伤依然很重,我们要做二十四小时监护。这是一个关键时期,到时候我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项院长,拜托你了。”走道尽头,郑佑铭跟他握手道别,走了两步,回头又说。“你儿子好吗?”
“儿子?”项志远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便问问,没什么。”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告诉他,那人是和善堂的掌门人,他儿子的命救活了皆大欢喜,万一有个好歹不仅医院,就连医生也会面对黑社会的腥风血雨。遇上这样的患者对医院来说是个关口,要他小心……
此刻项志远眉头紧锁,在医院郑佑铭不是随随便便的提及儿子,只是顾及大少爷的性命暂时搁置了仇恨。这不光是医院更是他家庭的关口。南京城就这么大,学文和九天能躲到哪儿去?说不定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他站起来,对妻子说:“你们先吃饭,我去找郑先生谈谈。”
学敏跑到他旁边:“爸,我跟你一起去。冲着他小儿子是我同学,不会一点道理不讲。”
“不行。不准出门。”项志远按着女儿坐下。“跟黑社会没有道理可讲,只能谈条件。放心,我是院长,也是名医,在市里算是有些名望,对付得了他。”
项志远出了门,没多久,正吃着叉烧面,有人敲门。林素云嘴边竖起食指,示意孩子们不要吭声。“谁呀。”她小声的隔着门问。
“是我,隔壁的。”
林素云打开门,那玉微笑着说:“你是学文的妈妈林医生吧?我叫那玉。”
“那姨。”学敏姐弟忙不迭跑过来,满脸期待。多多少少,他们猜到了那玉的来意。
林素云请她进屋,大家坐在桌边。那玉让她们不要着急,学文和九天已经安然出城。她端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娓娓道来。把那么惊险的过程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戏台上的一个桥段。听她说到那两兄弟化装成中年商人在街上邯郸学步时,学敏咯咯笑出了声。
“我从未见过哥哥穿马褂的样子。”
林素云打量着那玉。两家一墙之隔,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没有打过照面。她是医生,职业女性,不屑于同市井胡同的家庭妇女为伍,成天的家长里短。那玉显然不是那样的家庭妇女,烟火味没那么浓。从容的神态,举止优雅,让人很舒服。她救了学文和九天,就像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点也不在乎其中的风险。她不像是搞不清状况的马大哈,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那妹妹,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她小心地问。“我看你不是一般人。”
那玉笑着站起来说:“说来就话长了。等风声过去,学文回来,问他吧。”
“他去了哪里?不要紧吧?换洗衣服没带,没有钱,我能不能送点过去?”见那玉要走,林素云有些急。
“我家老爷子安排的地方,很安全。现在你们去找他,会给那些人指了路。当妈妈的一定要沉住气。他们什么都有,放心好了。”
那玉走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林素云靠着门边,深深地舒了一口气。那玉护着两兄弟脱险,她很感激。但从那玉的语境里,感觉到两兄弟和她们家的关系很亲密,她这个当妈的却一无所知。她记得说过不许儿女们跟不知道底细的人来往,现在看来这话有些偏颇。然而学文拿她的话当耳边风,还是不大高兴。
面对风云,淡然自若,江湖女侠的做派跟那玉并不相符。她不张扬,也不狂野。绵里藏针,不卑不亢,行为举止更似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她如此了得,她老公,那位深藏不露的老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看着女儿说:“学敏,你哥和她家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你居然瞒着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哥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要学武功,你看,都派上用场了。”学敏撇撇嘴。“妈,你要是遇上这样的事,会像那姨一样帮人家吗?”
林素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摸着女儿的头叹了口气:“你妈是医生,帮忙的方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