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上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浓云重迭,赤水两岸田亩及疏落的村屋都藏在淤泥之下。王景以前来过这里,记得附近随处可见高高挺立的银杏树,风会从昆仑丘上吹下,把落尽了叶子的树枝吹动,鬼影幢幢。
赤水上现在只有一条低篷的船,向南行驶。正是顺风,船唇响着汩汩的水声。
洪水过后的天气很奇怪,有一些冷。真焏恢复的王景握着有苏芄兰的手,解释说:“天冷。”
像是为了配合王景说的一样,急风吹来,又从他的衣领往里钻,周遍地贴着前胸后背。这下子是真有些冷了,亵衣怎么会防寒。
船舱里的小桌子上点着一支红烛,王景总是能从他的须弥芥子里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风从牵头板的门缝里钻进来,火焰时时像凋落的花瓣一样弹下来,烛身下积了好些烛泪。红烛的黄光照见舱里的一切。靠后壁平铺的板上叠着干净的被褥,王景用蹩脚的理由说服了有苏芄兰,两人和衣取暖。
就像王景能看破裙面真焏流转的小心思,有苏芄兰也能猜中王景心里的小九九。两个人谁也没有说破。
王景虽然不是生长在水乡,但天生不害晕船病。船身晃一晃他也当作一种惬意的享受。有苏芄兰长在青丘,少有这种体验,她乘船只当作娱乐。
真焏催动外加上顺风,船其实很快。听着水声,这样躺着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正当王景悠闲地闭上眼,准备就着清香休憩一下,突然心有所感,坐起身子,在有苏芄兰诧异的眼神中走到船头:
只见赤水河畔有一美人,身穿青衣,白纱蒙面,似乎正悠悠地盯着这艘小船。
“她居然还活着?”他说,
“你认识她?”从他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她主动地抱住他的小臂,问道。
“有过一面之缘。”
青衣女子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是她不曾存在过一般。
“今日若是她出手,或许能干净利落的解决掉域外妖魔的触爪。”王景在右苏芄兰的耳边低声说。
热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吹动,真是‘不得了的恶作剧’。
“她很厉害?比你如何?”有苏芄兰问道。
“不好说。若论神通,我不如她。若论杀伐,她不如我。”
有苏芄兰一会高兴一会不悦,她将心思埋于心底,她说:“那还是你比较厉害。”
“这是自然。”王景顺着她的话说。
“她好看吗?”
王景惊疑的嗯了一声,诧异地看着有苏芄兰。
借着如水月光,朦胧夜色下,她的肌肤看不出瑕疵,纵使是有,都被王景当作美的点缀。那弯弯的柳叶眉下仿佛藏着无尽的柔婉与哀愁。一双眼眸如盈盈秋水一般明亮清澈,深邃迷人,她自带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却又倔强的不许人靠近。
此刻一切都是美好的,所以当他说出:“你更好看。”的时候的情绪是真实的,没有一丝妄言。
“我好像见她带着面纱呢。”她瞧着微变了神色的王景,接着说,“那就是见过喽,真好呢。”
“还记得你说:当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她好看还是其他女人好看的时候,男人若是果断回答就是敷衍,如果思虑许久就是在想狡辩的理由。我可都记着呢。”
王景很想解释,当时他这么说只是担心有苏芄兰上当受骗,读书人最会骗女孩子了,男人最是了解男人。
王景短暂的快乐时光过去了,眼前闷坐在小舱里,行那逆风的水程,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面容。软玉在怀的好时光过去了。
或许在今夜,又或许是明天,便是后天或大后天,总有哄好的时候。
有苏芄兰并不是生气,只是想偶尔招惹一下王景,弄得他不上不下就觉得有趣。
这种趣味没有维持太久,后半夜的时候,船莫名的颠荡起来,某个不要脸皮的人顺势就靠了过来。很难受船身颠荡不是他的手笔。
“总觉得你像个无赖。”她抽不出手,没好气道。
“那能怎么办呢?”他为难道。
“只好照单全收了。”谁叫她大度呢。
后半夜风平浪静,有苏芄兰左右睡不着,移过眼光望着那躺着的王景,瞧他睡着时候的模样:神态比醒着的时候要温和不少;浓浓的两道眉毛稍稍蹙紧,似乎在做噩梦;饱满的前额承着烛光亮,散乱而不觉的粗野的头分披在上面。
有苏芄兰有些怜惜地划过他的脸,她的手很快就被忽然睁开眼睛的王景抓住,那抹闪过的杀意让她害怕。
王景心神一松,笑着将有苏芄兰抱在怀里,眼睛也在变得清明,他将头埋进她的青丝里,嗅着那一缕清香,闷闷道:“不困吗。”
“不困。”
“那你想聊会天?”
“可以。”
“想聊什么?”
“你的事。”
听到这,他略微仰起身子,靠着船舱,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有苏芄兰,随即闭上眼睛将近来生的事情一一诉说。
说到李玥案的时候她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