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抱怨和害怕,甚至可以说很平静,燕云诀很不满意她的反应,起了坏心思吓她:“这里不是我们当时摔下去的地方,一时间怕是没人能找到我们。”
姜明曦屈膝抱着,吸了吸鼻子冲他笑:“你别怕,燕堇一定会找过来的。”
燕云诀动了动嘴角,发现她跟自己想象的真是不太一样,从醒来到现在没有丝毫恐慌,冷静地好像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他。
“要是他找不到呢。”燕云诀心里很烦,突然觉得她特别碍眼。
姜明曦伸手烤火的动作一滞,再次带上笑:“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就算出去找路也看不见,还是等天亮再看吧,也许并没有冲得很远。”
燕三:嫂嫂好怪,再看一眼……好像也没有那么碍眼
离开目前来看还算安全的山洞无异于找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待着哪儿也不去,安安分分等燕堇找来。
姜明曦冷得不行脚又疼得厉害,偏偏这时候疲惫也跟着一齐涌上来,无奈只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靠着噼啪燃烧的柴火堆等天亮。
洞窟外伸手不见五指,不时有风吹进山洞,像是在呜咽悲鸣。
燕云诀瞥眼肩头上的蜀锦缎子,再看不时点着脑袋累到睡过去的人,悄声挪过去朝那截刺眼的白脖伸出手。
燕堇说这是他的铠甲,那要是姜明曦死了,他还能说出这种话么?怕是转眼就疯了吧。
一想到向来克己守礼的燕堇会发疯,燕云诀莫名兴奋不已,分外想看到那一幕。
可就在指尖触及脖颈那一瞬,姜明曦的那句“你别怕”再次盘旋耳边,让他突然想起幼时,拿着糕点哄他不哭的孝敏皇后。
声音一样温柔,将摔倒的他搂在怀里拍着背轻声安慰,燕堇有的玩具、书籍,他也同样会收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藏就被母后扔了。
母后说,那上面淬了毒,一碰即死,可他后来冒雨从垃圾堆里捡回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能让自己再次想起死去多年的人,燕云诀在那张与孝敏皇后可以说没有一处相似的脸上来回梭巡,过了许久,掐住脖颈的手缓慢上移,挪至脸颊,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污血。
从脸颊到眉眼,最后落回那点泛白的唇上。
燕云诀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目光最终停留在给自己拔箭的手上,来来回回许久握住。
山的另一头,燕堇带人寻了整整一夜,却也只在二人坠下山崖的陡坡上发现了几枚今早亲手给姜明曦戴上的珠钗。
燕堇紧握寻到的珠钗,眼底布满血丝。
直至清晨,长安穿过弥漫山间的薄雾匆忙跑来,喘着粗气指向身后:“殿下,齐侍卫他们在下游两座山外看到了升起来的浓烟。”
那一带并无人家!
燕云诀浑浑噩噩醒来,睁开眼,柴火已熄,姜明曦不知去向。
“逃走了么。”
果然……都不要他。
“你醒了?”
正当他用力捏紧拳头,面露狠意之际,轻柔的声音恍惚间从洞外传来,姜明曦将外裙卷着抱至腰间,一瘸一拐走进来,走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打开衣裙,露出几颗不知名的青果。
“我去外面看了看,正好山洞旁长着颗野果树,我尝了尝发现还挺甜的。”姜明曦一边絮叨,一边将已经用水洗过的野果递过去。
燕云诀愣愣望着她顺便用水洗干净的脸,开口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委屈:“我以为嫂嫂扔下我走了呢。”
姜明曦:“怎么会?”
他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这份罪的,我哪能丢下你不管。”前前后后已经欠了他两次恩情,自然得想办法还报。
她出去找了块空地焚烧杂草树枝,如果幸运地没被冲远的话,燕堇定能看见。
姜明曦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嫂嫂还真乐观。”燕云诀接过果子,扯动嘴角轻笑,他就没见过比她还要乐观想得开的,导致他筹备的计划几乎全部泡汤。
乐观么?姜明曦啃着果子在心里摇头否认,她其实还有更悲观绝望的想法,但要是说出来只会平白增添烦恼,对眼下的困境没有半点用处,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燕云诀借着咬果子瞥了眼她的侧脸,洗干净后的脸又白又嫩,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睫毛纤长,眼底纯净透亮,挺翘的鼻头略有些红,应该是昨天掉进水里后着了凉,咬着野果的唇红中透着些润泽,诱着人想去尝一口。
燕云诀喉头莫名一滚,别开眼:“嫂嫂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姜明曦扭头看他。
燕云诀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果子,似在回忆那段时光:“孝敏皇后,一个很温柔、温暖的人。”
姜明曦突然被野果呛到,连咳好几声,惊恐地摆摆手:“我哪能与孝敏皇后相较,你真是抬举我了。”
孝敏皇后薨逝时她还很小,因此并未见过,但从说书先生口中就可窥见这位先皇后生前一二。
据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面对蛮夷番邦以公主和亲为要求缔结盟约时,挺身站出来反要求对方将王子送至燕国为驸马。
一句都是掌上明珠,气的蛮夷使者脸色骤黑,第二年就对燕国开战,结果可想而知,被当时还是太子的惠文帝和她老爹打了回去,直接损失一半领土,最后灰头土脸地将王子送来和亲。
孝敏皇后此时却只是拍拍手上的灰表示,他们不配,燕国公主要嫁也得嫁给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