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堇刚好走到门口,听到主仆二人的话也很想知道,燕云诀到底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的。
明明当时就只有他和齐轩,齐轩又是个闷葫芦,平时都不见得主动开口说一句话,就更不要提跟燕云诀说这种事了。
如此一来,就只剩一种可能:他当时在场,且刚好看见了那一幕。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真正偷走,宝珠还是对他冒领的身份起了疑心。
屋内,姜明曦正跟琉璃说话,眸光无意间瞟向门口,就见燕堇站在门外抿嘴偷笑。
姜明曦:“他这是路上捡到金子了?”
偷笑被抓包的太子殿下:……
太子妃的这张嘴,有时候真的可以闭上。
燕堇抬手抵在唇上,轻咳一声进屋,琉璃见状瞬间收起笑意,收拾好桌上剪下来的残枝,福身行礼后匆忙退下。
“你平时不是不让摘花么。”
燕堇走上前,极其自然地将人抱进怀里,看眼桌上的蝴蝶兰,没记错的话,刚搬来太子府的时候,他好心好意摘花哄她高兴,反被她明里暗里怼了一顿。
姜明曦显然也想起了从前的行为,装傻充愣地低下头侍弄蝴蝶兰,企图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燕堇:“营里没什么事儿,孤就先回来了。”
京郊大营内,代替太子殿下练兵的邵景烁:……
殿下哪儿学来的这个毛病?他想早点回家陪夫人,自己就不想么。
姜明曦原本就只是随口一问,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从未想过兢兢业业的太子殿下也会有扯谎的一天,垂眸凝思片刻又道:“方才姜明舒来过。”
燕堇:“她来做什么?”
姜明曦停下插花的动作,将姜明舒方才的话告诉他,却见他在听到湘云王才是策划万华寺一事的主谋后,神色并无半分波动。
“你早就知道了?”
燕堇从桌上拿起一株蝴蝶兰顺手给她递过去:“猜得到,贺家与刘家关系向来不好,贺家虽有个皇后在上面压着,但明眼的都能看出来父皇更偏爱刘贵妃。”或是刘家。
所以她上次误食红豆泥的事,父皇也是重拿轻放,只冷落了贵妃几个月,毕竟贵妃还有个尚书哥哥在,闹得太过,对谁都没好处。
也因此,万华寺出事后,他就知道他这个好三弟必定也在里头,倒是没想到竟会是主谋。
“你……不害怕么?”想想那个噩梦,最后若真是湘云王为新帝,那就表明燕堇后来被废了。
姜明曦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单就湘云王策划万华寺连累无辜贵女这件事,就算他是当年救她的小哥哥,也不想这样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越过燕堇。
至少燕堇不会伤及无辜。
燕堇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宝珠是在担心孤?”
“才没……”话说一半,姜明曦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重重点头:“上回是我想错了,我原以为他很好的。”
认为他是当年的救命恩人,就不会将心思算计到自己身上,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别人,高估了自己。
粗粝的指腹落在脸上,姜明曦正欲抬头,燕堇忽然俯身凑近,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孤好高兴,不过你不用担心,孤既然能看破他的小计俩便不足为惧。”
姜明曦愣愣眨了两下眼,在他靠近的时候,心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很快。
燕堇:“脸怎么红了?”
姜明曦赶紧用手抱住脸,有点死鸭子嘴硬:“我脸红了么?我,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热。”
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脸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姜明舒的婚期被定在腊月初八,出嫁当日天色阴沉昏暗,临近黄昏时分一场薄雪悄然而至。
哪怕姜家为了撑门面办的极为热闹,湘云王府也只不过派了个管事前来接亲。
拜别脸色不甚好看的爹娘,坐上四人抬小轿上,姜明舒的心简直比外面纷纷飘落的雪花还要冷,冷到彻骨。
如果嫁的是她所爱之人,那么即便为妾,她也甘之如殆,可现在她不仅要为妾,嫁的还是湘云王。
一想到那个男人,想到他眼都不眨地将刘莹推到刀下送死,姜明舒整个身体都开始忍不住颤抖。
花轿沉默地绕过三条街,路过湘云王府正门来到偏门,随着管事一句“请侧妃下轿”,姜明舒抱着发冷冻僵的手,颤颤巍巍下去。
偌大的湘云王府没有半点喜色,甚至就连接亲轿夫穿的也都是灰黑棉衣,更衬的她身上这件喜服就像个笑话。
雪花漫天,姜明舒拖着单薄的身子,屈辱地跨过偏门外用来驱邪避凶的火盆,一步步迈入湘云王府,不曾发现隔了些距离的车道上正停着辆马车。
姜明曦半掀帷裳,看到湘云王府是如何对待姜明舒的,便足以窥见她以后的日子。
可这又能怪谁?以她的身份,若能降低要求,做人正妻绰绰有余,但她的胃口实在太大,大到非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直打着帘,手不酸么。”马车内伸出一只大手将她的手拉回去,顺带将灌好的汤婆子放到她手心里暖着。
燕堇放下帷裳:“看到她平安进湘云王府也该安心了,往后无论好坏,且让她自己受着。”
她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话在嘴边绕一圈,姜明曦又给咽了回去,梦到底只是梦,不会成为现实,她也不会让它变成现实。
“雪密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