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殿下只是出于好心扶了一把?”姜明曦接着他没说完的话继续。
事实确实如此,但不知为何,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这意味好像就变了?长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仍是满脸含笑地将腰弯的更低些。
姜明曦随手翻了两页账册,合上后笑了,犹豫片刻捻起一块蝴蝶酥,边往嘴里送边对他道:“回去告诉殿下吧,妾身没有多想,往后这种事……”
说到一半,忽然垂眸看向满是红豆泥馅儿的蝴蝶酥,脸色腾地煞白。
微颤的指尖上已经泛起无数红点。姜明曦赶紧吐掉嘴里的蝴蝶酥,红点已经顺着脖颈蔓延至脸颊,几乎是眨眼瞬间,人便僵直地倒了下去。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燕堇刚好回宫,看到这一幕,身体比脑子先一步打横抱起红点已遍布脸颊的人,慌了神:“曦儿?曦儿!快去叫太医,快!”
燕堇扭头冲愣在原地的长安吼了两句,长安这才回神,连滚带爬地跑去太医院。
琉璃更是一时失手打翻茶水,看眼地上混着红豆泥的蝴蝶酥,急道:“主子是不能吃红豆的!吃了红豆就会恶心犯吐、全身长红点,这些禁忌不都已经告诉小厨房了么。”
燕堇呼吸微滞,刚将人放平榻上便被揪住衣领,姜明曦大口喘着气,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眼眶里很快蓄满泪珠。
“我就知道,你是想弄死我好直接续弦!我要,我要跟你和离。”
有了前头的噩梦加持,姜明曦自然将这一出定性为他不光是想堵住自己的嘴,还是要告诉她,想要弄死她有多简单。
可笑她竟然一点都没防备。
燕堇可不会将她此时的话当真,只以为她是觉得东宫里有人害她,气急之下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说刚成婚不过三天,离什么离?
板着脸道了句“胡闹”,顺手接过琉璃端来的清水给她漱口,清除嘴里残留的红豆泥。
太医也很快被长安连拖带拽地拉来,跑了一路,外面的雨还没停,肩头和鞋尖全都湿了。
听闻太子妃吃错了东西,全身起红点并伴随着恶心头晕,两名太医来不及擦净己身快步上前,隔着早已放下的帷幔探脉。
仔细看了看手腕附近涌起的红点,又问了太子妃身边两名婢女,太子妃平常的饮食特征。
确认是得了风疹。
一人紧跟着退出去开药,另一个则以针灸疗法催吐缓解症状。
两名太医都是老手,手法熟练,忙中不乱,很快就将这场突来的状况平复下来。
趁着太医给太子妃针灸这段时间,燕堇转手一挥,着令将小厨房里的人全部带去诏狱受问!
且不提故意为之的姜明舒,小厨房既已明确得知太子妃不能食用红豆泥,他吩咐下去后为何没人提过这件事?
东宫里的动静不算小,不过片刻光景,宫里就都知道了。
未等诏狱传来消息,先后两名贵嫔自缢身亡,恰巧这两位的母家,平时都与镇远侯不大对盘。
惠文帝接到消息时正与兵部尚书刘子远对弈,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跪了足有半炷香后,殿内方才响起一声哼笑。
惠文帝笑着落下最后一步,长吁:“子远啊,就这一步你可是输了。”
对面蓄须的中年男子早在太监来报时就已自乱阵脚,指尖隐隐抖了两下,终还是放下手中棋子,勾嘴笑:“臣……认输,皇上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
惠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事后却有三个月未再踏足刘贵妃的寝宫半步。
东宫里,琉璃拿着太医开的方子亲去太医院抓药,熬好后端到榻前。
燕堇接过手,原想亲自喂,吐的只剩酸水儿的姜明曦立刻就将头偏了过去。
恰巧诏狱这时递来消息,燕堇只得将药碗又还给琉璃,嘱咐两句匆匆离开。
出了寝宫,长安就候在宫外,特意等离远些小声禀道:“是个厨娘,受了三个酷刑,实在熬不住才说出来的。原是刘家府上的家生子,皇上颁了赐婚圣旨后,就被刘家改名换姓地送进了东宫,为的……就是在太子妃的饮食上做手脚。”
燕堇拿眼瞥他:“此事可与姜家二房有关?”
长安缩着肩膀摇头:“暂时还没查出来。”
不过那姜二小姐说,太子妃尤爱加了红豆泥的蝴蝶酥这事,他也是切切实实听见了的,也就是说,那姜二小姐明显也是存了坏心。
事情到这儿就已经明目了。
这件事是早有图谋,而且是早在他大婚前,就在谋划了。
利用姜二放松他的警惕心,再借他的手去害姜明曦,不管是死是活,此事一旦传到姜将军耳中,必会闹得天翻地覆。
这背后之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太子妃与姜二不是感情很好么?”燕堇转了转漆黑的眼珠,反问。
长安也正因为这事儿闹不明白,只道:“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太子妃未出阁前,除了康安伯府家那位嫡小姐,最爱护的便是二小姐这位堂妹。”
可谁知就连这位都要暗害太子妃。
“呵!要是关系真那么亲近,又怎么会排在外姓人之后,”燕堇嗤笑一声,想了想又道:“你去趟姜家,将那份蝴蝶酥赐给姜二,派人看着,一个月,不准她吃其他东西。”
不管她是受人指使,还是自有图谋,都蠢得没有药医,也必须得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燕堇随后又补上一句:“此事莫叫太子妃知道。”
要是知道就连堂妹都要害自己,那双水润的眼睛怕是又要哭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