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萧经闻问。
“对。”张渺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回事啊一直好好的,到你那儿回来就生病,要不萧总你给我们赔点钱吧。”
第16章
林从越睡越觉得自己在向下沉。
他做了很多梦,应该说他自己也没分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
梦见他其实没有下船,还在船舱里,船舱地上散落着画稿和几根铅笔。有一段时间他在夜里画画,白天睡觉。邮轮餐厅有24小时供餐,但到了深夜卖酒的更多,他会把自己喝得微醺然后抱着写板去写生。
船上可画的东西挺多的,宴会厅里的钢琴,托着餐盘昂挺胸的服务生,一排排救生圈和救生衣。他有一幅画的是夕阳下在甲板抽烟的船员。那幅画被船上的一位游客买走了,买家很喜欢画里的夕阳,说像是上帝从海里拎出一块橙红色的帕子。
林从又梦见那天夕阳,连海上的鸟都被染成红色,一齐飞散,像揉碎了一捧花散在风里,也像火山喷在大海想要烧尽所有。
总是醒不过来,眼睛睁开了但意识还在沉睡。
林泠玉正坐在床沿,往他手腕上贴退烧贴,刚好张渺端着粥进来,林从哑着说:“张渺,我梦见我妈了。”
张渺看看他,又看看林泠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泠玉早上降落屿城,她在国外太久,一下飞机直接打车去吃早茶。吃饭的时候林从的电话是关机,联络张渺才知道他烧了。于是在店里打包了碗清粥过去,张渺刚热了一遍拿上来。
“真的是你妈。”林泠玉说,“来,仔细看看,是做梦吗?”
林从眯着眼盯了她一会儿,说:“好像真是我妈。”
林泠玉多少有点无语,她抬头看看张渺:“他这个症状多久了?”
张渺:“……不、不知道哇。”
孩子见到妈,那叫一个委屈。现这不是梦,是林泠玉真的出现了之后,林从瞬间整个人像烤塌了的戚风蛋糕:“妈妈……我要喝水……”
林泠玉不禁莞尔笑起来,手在他脑门上抹了一把:“出这么多汗,是该渴了。”
接着她回头,朝着卧室门口的方向:“水端进来呀,怎么还站在门口呆,这孩子。”
端着水杯进来的人是萧经闻,没穿西装,穿了件普通黑T恤,普通牛仔裤。
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半,说他这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真是一点儿不过分。萧经闻不穿西装的时候显得没那么有疏离感,虽然是黑T但看起来更温柔。
林泠玉接过来水,胳膊从林从后肩膀兜起来,她想把林从抱坐起来,但有点抱不动。萧经闻低声说了句“我来”,接着在林从本就晕的视野里扑来一团漆黑,玻璃杯抵在唇边,萧经闻的手稳如机械臂,喂着他喝了几口水。
“药。”林泠玉提醒他,“给你,趁他懵,一块儿顺下去。”
萧经闻震惊,但还是照做了。
林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生着病的人没什么气场,眼珠子瞪起来也没有杀伤力,想说话又没劲。
林从讨厌吃药,胶囊也就罢了一咕咚就吞下去,药片最讨厌,会有苦味留在喉咙和口腔。萧经闻拿过枕头垫在他背后,不敢看他一手捏着药片,另一只手……
“张嘴。”
萧经闻上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还是在床上。
吞药片这事儿讲究一个通,要不怎么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吞得越快越无感。这道理林从明白,也仅仅是明白。
他拒不张嘴,咬紧牙关,萧经闻没办法,他看看林泠玉,又看看林从,只能捏住他下颌,一整只手能完全包住他下巴一周,再找准角度施以巧劲,迫使他张嘴。
全程,林从的眼神变化大约是我不信你敢,什么你来真的,妈妈好苦。
林泠玉满意地点点头,上前摸摸林从脑袋:“好乖,吃完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