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秋风瑟瑟,红黄交织的林海出阵阵波涛。
丁伍仁行走在山腰的小路之上,一侧是黄石嶙峋的峭壁,另一侧是百丈深的山谷。此地虽算不上险境,但也能让行人对这魁梧群山产生畏惧,深感自身的渺小。
树木金黄,山岩黄褐,天地间尽是红火与苍黄一片,连那正午的日光都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
虽然此路视野开阔,但丁伍仁毫无欣赏景色的心情。
远处的山间寂寥一片,没有雀语莺声,似乎除了歪歪扭扭的落叶树,再无其他活物。
路旁有几具饿殍,皮包着骨头,倚靠着峭壁坐在路旁,两眼空洞,浑身都有被鸟类啄食的痕迹。
他们似乎就这样掩埋在了山中,被世界遗忘,不会引起任何注意,像是摆置了许久的装饰品。
尸体中,有瘦骨嶙峋的胸膛微微起伏,是有活人与那些尸体坐在了一起,气息微弱,等待着饥饿将其摧残至死。
丁伍仁默默从他们面前走过。披风时不时被秋风吹起,那些丑陋的血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不禁将披风裹紧了一些。
接下来该去往何处呢?他始终在思考问题,对齐梁州的地貌环境并不了解,索性便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萦绕在耳根的风声忽大忽小,丁伍仁察觉到远方的群山那边,似乎隐约有奏乐声传来。
“年轻人!”
无比熟悉的声音在那些饿殍之间传来。
丁伍仁忽然转头,便现那算命的老头,低沉着头,完美地和周围饿死的干尸融为一体。
是他给丁伍仁妖道珠,是他把丁伍仁变成了妖,一切都是从这老人开始。
丁伍仁瞬间激动道:“是你!”
老人微微抬头,满脸的褶皱似乎是在冷笑着,他说:“变成妖的滋味,怎么样啊?”
此时秋风像是有意作祟,忽然强劲起来,将丁伍仁身上的披风刮起,其满身的血管与烂肉暴露无遗,右手的大刀反射着刺眼的日光。
老人看见眼前的一幕,显然十分满意,欣然笑道:“呵呵,很好,很好。”
丁伍仁怒道:“死老头,我成这模样不都是因为你!”
老人眉毛一抬,笑着否认道:“可不能怪我!”
丁伍仁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把我变成妖的?!”
老人缓缓说道:“你心中定有万般疑惑,我是谁?我是怎么把你变成妖的?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所遭遇的,皆是命数,皆是必然,不是我算命的能够左右的。”
老人说着,右手伸出,手指在手心敲敲点点。
“所以,可不是我将你变成妖。”
丁伍仁急道:“说什么废话!快把我变回成人!”
“纵观古今,只有畜牲修炼成妖,哪有妖变回成畜牲的道理。”老头乐呵呵地说,却让丁伍仁心中好似有刀在搅。
丁伍仁顿时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提起刀来,怒道:“那你好好说来,那妖道珠是怎么回事,那个叫福贵的鼠妖又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福贵,你早死无全尸了不是吗?哪还能如此生龙活虎地威胁我这个百岁老头啊,哈哈哈!”
丁伍仁牙根恨得直打颤,心中的疑虑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解答。
“你放心。”老人突然安慰道:“你所走的一定是正确的道路。只要你遵从自己的本心,前方便是一片坦途,你的内心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一切。”
正说着,老人将手指戳到自己耳旁,悄声说道:“你听……”
丁伍仁听到四周似有杀声渐起,仿佛千军万马从各个方向向他奔来,逐渐马蹄声、刀剑声、呼号声宛如雷动,气氛紧张至极,丁伍仁感到四肢逐渐僵硬,动弹不得。
老人咧开嘴笑着,似乎对丁伍仁的反应非常满意。
当老人将手指从耳边拿开时,杀喊声便突然消失了,原本紧张到固化的气氛也瞬间消失,顿时空气通透清新,仿佛溺水得救一般,连呼吸都是幸福的。
山间林海的呼声又重新回到耳边。
老人说:“这便是你内心渴望杀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