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锦衣玉食的连霓裳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这种苦难,却也知道寻常人在不进水的情况下,饿个四五日是会死人的。
“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问完这句话的连霓裳见到殷水流轻轻垂下眼睑,面上却无端的浮出一抹看起来似是极为纯真无邪的微笑。
他轻声细语地说。
“独自一个人,纵使握着再利的利器,只要他没有辟谷的本事,便会在四五日的时间内,活生生饿死在一个无水无食的地方。但是倘若那个地方再多一个人,结局兴许便会完全不一样。”
连霓裳蹙着眉头思索其故。
窦弼却是听着面色霎时难看无比,挥袖拦住连霓裳的下一句提问,以一双难掩怒火的眼眸斜着单吉。
“单翁,那卜里杀人案的真凶,可查了一点眉目出来?”
不待单吉回答,他又戟指怒目的大肆咆哮。
“不论那个真凶是你们单氏的什么人,我都要他死。不论谁来拦着,我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你们查不出来,我来查。”
窦弼极少这般怒。
现在回归甲丑船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纵使此地现在危机四伏,却并非没有机会让窦弼将陷害殷水流入狱顶罪的真凶,在这段时间内揪出来千刀万剐。
即便为此冒上偌大风险,且会沾上一份朊孽又如何。
不如此,实在意难平。
“还有这些顾着博彩,却将人几乎饿死的狱卒,如此无视晋律,悉数都要交由有司处置。”
在晋律中,将人活生生饿死的罪罚不下于谋逆。
在民以食为天的人间,不因天灾而惨遭饿死的人,死前的怨气往往极大,大至胎光魂不将先天一炁还归上苍,幽精魂不去度朔山鬼门,爽灵魂难沉九泉之下。
三魂由此成祟作恶。
将人活生生饿死的人,与制造意外致人死亡相同,当场虽然不沾朊孽,却在因果中极易受到亡灵报复。
这些狱卒当真是拿着自家性命在悬崖边上渎职。
“请右曹再耐心给予一点时间,现在距离半个时辰的约定还余有半刻,吾儿一旦查到真凶的一点根脚,不须右曹动手,老朽会亲手背上这份朊孽,将那个孽畜的全身骨头一节节捏碎。”
“至于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狱卒,稍后也会将他们押来右曹面前。”
在浑浊人世摸爬滚打一甲子的单吉,怎会听不明白殷水流的隐喻,心中却不奇怪于狱卒的玩忽职守。
这本就是乌宽代他默许的操作。
因人在极饿的状态下是极恶的,那等凶徒在人满为患的尾丘狱中狗咬狗,为此腾出一两间牢房安置其他的囚徒。
何须可怜。
“你……”
连霓裳在推敲片刻以后,难以抑制的瞪圆她的画皮眼睛,只觉得胃中阵阵泛酸,再多些便会一口呕将出来。
情知她是什么反应的殷水流正待解释,连霓裳又一手叉腰,一手抵来他膛前说道:“你先别说话。”
这般“娇弱”,让单氏众人也纷纷侧目。
“你方才问的是‘你们’,而非是‘你’,又或是‘你与单删’,我话还未说完,便被窦君打断了。我与单删的那个监室,是狱中死人最多的地方,为了能够活到行刑前,我会将所有人的囚食全部抢来,以应对那四五日的忍饥受饿。”
“当真?”
方才还从认定殷水流不可轻信的连霓裳闻言不禁眨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