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室外很冷,朱依依的起床气更加严重,好几次他都看到朱依依一边穿着校服外套,一边急急忙忙地走下楼梯,朝他跑过来。他无奈地笑着,一边接过她肩上的书包。
“明天再这样,我就不等你了。”他这么对她说。
一开始朱依依当了真,好几天来得比他还早,后来大概知道他是在吓唬她,又变回了老样子,继续赖床。
有时候出门太晚快迟到了,他只好骑自行车载朱依依上学,她悠闲地坐在车后座,一边晃着双腿一边吃油条,早晨的风打在薛裴身上有股寒意,他担心朱依依冷,又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给她盖着腿。
快到学校时,他听见朱依依在车后座自言自语
“薛裴,你怎么骑车也骑得这么好,一点都不会颠簸耶,你看我豆浆一点都没洒。”
“薛裴,为什么我总迟到,你都不生我气啊,你对所有人脾气都这么好吗”
“薛裴,待会体育课我想请假,你帮我和体育委员说说好不好,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会答应的”
“对了,昨天老师留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什么呀,我算了一晚上都没算出来。”
她一路上吱吱喳喳地说着,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高二,薛裴代表学校和邻市的重点高中打篮球赛,朱依依在场下使劲给他喊着加油,他每次进球场下都是一片欢呼声,可奇怪的是他总能从所有声音里精确无误地分辨出哪个声音来自朱依依。
他每次进球都能捕捉到场下朱依依热切望向他的眼神,他也总是习惯性地追逐她的视线。
她眼里的崇拜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鼓舞。
高三,他们不在一个班,朱依依也用功了很多,她不再总是围绕着他转,有时课间他过来找她,能看到她正在请教前桌男同学问题,他们凑得很近,两人有说有笑的。
薛裴走到窗口,正想喊她,却听到朱依依夸赞那位男同学“哇,你太厉害了你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看来以后我就可以不用老是去问薛裴了。”
听到的这一刻,薛裴竟觉得胸口莫名一滞。
那天他生了闷气,没有等她下课,她放学后还特意来他家里找他,却又不敢进来,只趴在他房间窗口上,因为身高不够,只露出了半截脑袋。
她小声敲了敲窗户,书桌前的薛裴听见她委屈地问“你今天怎么没等我下课”
他默不作声,拿笔的右手在草稿纸上顿了顿。
“是不是一模考试考差了”朱依依还在猜测着原因,“可是你就算考差了,也还是第一名呀。”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朱依依实在想不到原因,“难道是叔叔阿姨吵架了”
答案已经越来越离谱,薛裴没再回答。
朱依依最后也不知道他那天因何而生气。
记忆还在回溯,他又想起朱依依刚上大一那年,他给她介绍男朋友。
那些记忆刚冒出来,薛裴就将眼前的镜子砸碎了,好像这样那些记忆就能从大脑中删除又重组。
满手的血沿着手臂蜿蜒而下。
他命令自己不再往下想。
薛裴从浴室走出来,浴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半湿的头往下滴水,他找到医药箱随手包扎了一下伤口,血慢慢止住了。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这座星光璀璨的城,某些念头一旦萌芽就很难再熄灭。
终于他还是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在拨通的那一刻,薛裴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大概是酒精作祟,他变得感性、失控,他忽然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朱依依说。
电话拨通了,可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直至电话那头机械的女声响起,薛裴才想起中国和法国有六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应该是北京时间的凌晨四点。
这个夜晚重新变得安静,又难熬。
翌日,薛裴睡到自然醒,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在地上投下阴影。
一切好像又恢复如常,只有那些细碎的伤痕提醒他昨晚生了什么。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朱依依在三个小时前给他回复了微信昨晚手机开了睡眠模式,有什么急事吗
薛裴平静地望向不远处的高楼,随后拿起手机回复没事,打错了。
过了一阵,朱依依回了过来噢,好的。
阳光下微尘漂浮,薛裴低头看了很久,直到视线逐渐失焦。
或许他该庆幸朱依依没有接到昨晚那通来电,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彻底回不了头。
人不该在意识不清醒时做出任何决定。
他一直以来都严格遵守着这条准则。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