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绝不甘心……
平贵人一咬牙,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容凰面前,有些凄凉地低声道:“娘娘,嫔妾不是在娘娘面前故作姿态,而是……事关嫔妾的姐姐,嫔妾,嫔妾……”
如果曦和与芳儿真的是姐妹情深,那她今天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说到底对于平贵人这样的人来说,所谓的亲姐妹在权力与性命面前简直微不足道。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狠戾的心思,这是连如今的容凰也无法轻易做到的。
容凰也知道一下子不能把曦和逼得太急了,于是放柔了声音宽慰道:“平妹妹放心吧,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本宫能帮你的,必当竭力而为。”
平贵人面露感动之色,红着眼眶道:“嫔妾就知道贵妃娘娘您会主持公道,所以今天才会冒昧来访。”说到这里,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景怡等宫人,沉声道:“只是嫔妾所说之事事关重大,还望娘娘屏退
左右。”
容凰轻轻“嗯”了一声,几个宫女便低着头一并退了下去。几乎是在门刚一关上的那一瞬间,平贵人便对着容凰叩首道:“贵妃娘娘,嫔妾有罪!”
“哦?”容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平贵人一向规行矩步,何罪之有?”
曦和被她这副表情盯得心里直发毛,饶是她早慧过人,毕竟也不过是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她眼皮直跳,冷汗一直从额头流进温腻的脖颈。
“嫔妾……知情不报,差点铸成大错……”她说到这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贵妃娘娘或许已经知晓,皇后她怀了身孕。”
容凰“嗯”了一声,淡淡道:“皇后怀孕?这可是喜事。”
平贵人见她有意装傻,只得狠下心挑明了说:“可是皇后她竟想伙同嫔妾毒害大阿哥!不但如此,她今天邀请您过去赏花,就是为了把这罪名安到您的头上!嫔妾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但这件事皇后准备得极其隐秘,您手中必然没有证据……就算您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嫔妾苦劝皇后无果,所以无奈之下只得来向娘娘求救!”
容凰沉默着拨弄着碧色的茶盖,过了好一会儿方道:“平妹妹先起来说话吧。”
曦和看出容凰的松动,心中大喜,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
“依你看,本宫应该怎么做才能解除危机呢?”
平贵人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将皇后的所作所为统统告发到皇上和两宫太后面前!嫔妾是皇后的妹妹,不会平白无故陷害于她,所以嫔妾就是最好的人证。”
容凰沉吟起来,故意表现出纠结的样子。平贵人连忙又劝:“皇后若是被废,您就是不二的皇后人选呀!”
容凰闭了闭眼睛,虽有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可是皇后肚子里还有个皇子,而本宫至今无嗣。”
“娘娘,我姐姐犯下此等大错,不要说保不住皇后之位,可能连命都留不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她的保命符不错,可是也是她的催命符。如今皇上这样宠爱贵妃娘娘,只要您做了皇后,将我姐姐的孩子抱到膝下抚养,那他仍旧是嫡长子。”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容凰的脸上显露出向往的神色,“如此一来本宫既有了权力,又有了儿子……”
平贵人听了这话刚刚露出微笑,容凰接下来的话就让她
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可是你为什么要好心帮助本宫呢?”
曦和知道,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也是昭贵妃相信自己的前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后宫里的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所以她必须给出容凰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因为害怕。”平贵人充分利用起了自己的年龄优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现如今皇上亲政,辅臣之说已经不复存在。祖父病逝,家中只有叔父颇得皇上几分信任……若是嫔妾放任皇后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一旦事发必定连累家族。嫔妾一个小小贵人死不足惜,可是家中上百口人实在无辜!还望娘娘念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救救赫舍里家吧!”
她说到这里又要跪下,谁知容凰忽然站了起来,目光闪烁不定地道:“平妹妹!”
曦和下跪的动作一滞。
就是这么一停的功夫,容凰已经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她亲自扶起平贵人,十分温和地说:“都是姐妹,何必跪来跪去的呢?本宫信你就是了。”
平贵人面露喜色,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娘娘此话当真?”
这是故意展露出她孩子气的一面了。容凰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道:“本宫骗你做什么?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就完了。”她侧首看向曦和,顾盼之间双眸生辉,就连平贵人也有一刹的失神。“若只是废了她的皇后之位,还留她一条命的话,本宫膝下的小阿哥将来若是知道了真相该如何自处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斩草除根。”平贵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
容凰笑了笑,又道:“那大阿哥……”
这时候的平贵人已经恢复平静,屏气凝神道:“大阿哥养在皇后膝下,他的死当然与贵妃娘娘没有一点关系。”
“妹妹是个聪明人。”容凰脱下自己右腕上的翡翠玉镯,动作轻柔地套在了平贵人细瘦的手腕上。那镯子照着平贵人的手腕明显大了不止一圈,可平贵人见了立即露出喜色,连连福身道谢。
送走了平贵人,景怡等几个丫头便进来服侍容凰梳妆打扮,准备去长春宫赴宴。
容凰今日难得来了心思打扮,亲自选了一套缠枝莲花图样的首饰让瑞兰给戴上。景怡又为她选了一件驼色的百蝶穿花纹氅衣,雍容中还透着清丽。她本就生得极美,这样着意雕饰下来更是明艳动人
。
平贵人走后,茹兰反常地没有询问,反倒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瑞兰见她不对劲,便趁着去传轿辇的功夫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这是怎么了?”
茹兰没精打采地道:“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好累。”
瑞兰松了口气,笑了:“这是什么话,咱们做奴婢的天生就是操劳命,贵主子这儿还算轻快的呢。你是没去辛者库做过活,这才觉得累的。”
“辛者库……”茹兰喃喃道:“主子上次去辛者库见了那个诗棋……结果没几天的功夫,她人就没了。”
瑞兰听她提起诗棋,心中一咯噔,强颜道:“什么没了,她只是失踪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她不是荣常在的心腹么?”茹兰忽然抓住她的手,十分激动地叫道:“我看是荣常在怕自己的秘密暴露,所以把她抓起来灭口了吧!”
瑞兰从没见过茹兰这副样子,有些害怕地甩开她啐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茹兰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然自顾道:“咱们两个和景怡姑姑都是主子的心腹吧?你说我们会不会落到诗棋那个下场?我听说她被那些没人性的小太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