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城看着他坐到对面,毫不客气地倒上茶,目露凶光。
胤昭放下茶壶,再次对上她的目光时,慢条斯理道:“上神应该有想过,帮我寻找我那心爱之人吧?”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全身寒毛都在战栗。
这话她应该是没有对他说过的!
“找谁?”阳溪在一旁摸摸头,不知所谓。
但胤昭却没有回答,也没有举杯饮茶,而是轻轻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唇角,笑容越温和。
茗城尽管愤懑,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自己欠着人家一段没头没脑的情债,如今还被人看穿了心思,而关于他那些绕绕弯弯的旧情,她算是彻底乱了。
这一刻她终于认可了云时对自己的评价。
对于情爱之事,她确实一窍不通。
“所以那时,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不再理他,转而问阳溪。
阳溪稍作思考,陷入短暂回忆:“茗城你英勇无畏,是当之无愧的天界上神——你是唯一一个不靠任何武器便能夺取我无影枪上红缨之人。”
彼时茗城受邀去往九重天,商议与胤昭的成婚事宜,当时二人已两情相悦、如胶似漆。
那一日,独自留在玉霄宫中的茗城,正坐在庭院中品茶读话本,时不时还被手中那本《狂野帝君三世恋》引笑得前仰后合,并对其连连称赞,再想起那个整日不苟言笑、拘谨克制的胤昭,连连摇头啧啧,便在那书的扉页处提上了“无趣”二字。
后来她在庭院中寻得了一处他的必经之地,正欲做出个陷阱,看看这总是端着架子的老神仙出糗一面。
谁曾想,她前脚刚藏好陷阱,后脚那阳溪便愣头愣脑地闯了进来,触了机关,被劈头盖脸地洒了一身杂色粉末。
身为堂堂春和真君的阳溪怎受得此辱,拎起无影枪便在玉霄宫中追着这小丫头讨要说法,眼看追了快有半个时辰,茗城只得无奈提议,二人以比武结果论英雄。
最终自是茗城胜了。
不过三个回合,她轻身跳跃,一举摘下阳溪枪上的红缨,站在玉霄天宫殿顶的玉瓦上,飒气十足。
阳溪向来最敬佩能打赢自己之人,而她又是那鼎鼎大名的茗城上神,所以自那以后,二人便成了至交好友,相谈甚欢。茗城称赞阳溪的为人耿直,阳溪欣赏茗城的不拘小节,时常聚在玉霄宫中一起翻阅胤昭摆放极整齐的话本,有时还会刻意打乱颜色与摆放顺序,藏身在角落里等着看胤昭不紧不慢地将它们一本一本整理回去。
“我们不打不相识,一旦相识,便是挚友。”
茗城浅笑,却未见一丝一毫的失落:“说起来真是惭愧,如今的我,恐怕连你一根手指都碰不到。”
“那倒不然,此一时彼一时!”阳溪道,“眼下便是最好的。”
他看了看天色,沉默少顷:“我要……回去了。”
茗城与胤昭随他一同起身。胤昭更是向前一步,拍了拍他肩头,眉目尽是感激。
“感激不尽。”
阳溪点点头,向二人点头致意。
“保重。”旋即隐身而去。
院子里因阳溪的离去而显得越寂静,胤昭重新坐回石凳上:“阳溪在凡间等了六日——是为了等你醒来才肯回去。”
茗城手掌接住一片花瓣,望向天空,眼带笑意:“能得此挚友,当年的惹是生非里,总算还有件好事!”
“你……感觉如何了……”胤昭捏紧茶杯,故作轻松问。
这几日,他的心底积攒了太多疑问,还有对她的关切与思念。可纵然有再多的情愫,他也只能统统压制在心中那个角落里,然后像个窃贼一般,趁着四下无人,偷偷跑去索取一个吻。
但茗城却轻轻来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出妩媚又温软的声音:“有胤昭君的照拂,我自然是好得很!”
胤昭浑身一僵,目色迷离,呼吸急促,直至许久才回过神。
他不知她此举究竟有何意图,只是依然强装镇定,笑着抿了一口茶:“上神果然是恢复甚好,都已经可以拿我打趣了。”
茗城向他耳边又靠了靠,柔软的气息拂着他的耳廓与面颊:“胤昭君可否同我说说这几日……在风西城中的所见所闻呢?”
南风与白玉尘避而不答,云时一整日不见踪影,眼下,她只有胤昭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