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这东西要说有就有,要说没有,即便叫破天也可能无济于事。
这两天乡里戾气开始聚集,各村反馈过来的消息叫人头大。谣言产生时,就像雪崩,人们对非法融资这件事的后果已经认识到了,唯一期盼的是不要把损失落到头上,而最终崩盘是必然的事情。可怕的是人会不自觉地按照已知的预言来行事,越恐慌越传播谣言,最终令预言生。而这种罗森塔尔效应会使得想得很糟,结果更糟。
人们忘记了自己贪图不当的利益时的侥幸和盲目,把责任转嫁到特定人身上甚至社会上,失败感紧紧地揪住了他们的心,他们开始愤怒,开始纠集起来,像一大堆滚成球的蚂蚁,产生了能够吞噬一切的幻觉,所有阻挡他们的事物都会引他们的仇恨。
郑鸣头皮麻。刘之仪在拍着胸口默念:“幸亏、幸亏。。。。。。”
无论如何他们俩都得进入核心现场,那里明摆着大多是他们乡里的人。而乡里的情况也很复杂,必须要稳住,已经安排政法委员罗九华带着他们那个组专门盯住融资的源头,就是大肥大表哥王鑫磊。而这个王鑫磊已经多日不知所踪,唯有老娘一人在家。刘之仪要罗九华确保王鑫磊家不被攻击,不能出现打砸抢,最低要求不能死人,不行就把王鑫磊老娘转移出来。可是目前的形势,转移出来会引不可预料的后果。空气已经像混合气体,一点就爆。
罗九华亲自在王鑫磊家的院墙外盯着,面包车成为他的阵地,不断往县里的微信群动态。而分包县领导黄大兴在群里气定神闲,很有魄力的样子,指示个不停,好像这场危机给他提供了一个舞台,终于刷到了一波存在感,岂能让它轻易溜走。
王鑫磊反而不紧张,他已把所有的资金转移到几个账户上,随时都能转到境外帐户上。其中他在非洲的姨表弟邓筱已经帮忙设了几个公司,而这个表弟家中已经没有直系亲人,最近的堂哥在这次事件中早早被解套但损失了所有利息,他还曾经骂过邓筱不是东西,不分远近,就是个狗日的。估计这时正在想遥遥地给他堂兄弟邓筱磕头呢,说恩同再造有点不合适,说其他的也没有更贴切的,总之,堂兄弟救了他全家,如果不是他在非洲能把他贴到墙上供着。而眼下,这位救世主邓筱已经不接听来自他老家的任何电话了。
他不敢给他老娘联系,老婆孩子已经上了轮船,他没选择飞机,邓筱的安排自会有道理。而王鑫磊已经买好几张不同机场、时间、地点的机票,他还在幻想市场会突然利好。他的见识不能让他相信市场是个标准的贱人,只要有足够多的钱,什么姿势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想到的,你没想到的也能够,总能让你“喜出望外”。
巨大的不安已经被巨大的利益俘获,不事生产的生意只能产生罪恶,不可能产生合法的利润,也必然崩盘,他早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前面的风口使他产生了无所不能的幻觉,而手里资金越雄厚,他这种幻觉越像真的力量,仿佛钱本身就有光环,而他就是钱的主上,相信筹码越大别人越不敢跟,他就稳赢,什么经济规律,狗屁,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都不是事儿。如果半年不能唆哈,那就用一年,一年半,看谁笑到最后。因为自他接触粮食以来,其中的涨跌周期从未过一年,最短是三个月,春秋季的收获季节和政策性保护,使得这个行业风险极小。
但是经验往往会害死人。人说河里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如果资金大到不能想像时,市场会不会变成黑洞?被资金大鳄盯住的东西,岂止是长了牙。吸血鬼是不会让寄主轻易死掉的。
王鑫磊还在收到兴奋的投机者的钱,他们已经疯了,比王鑫磊还疯狂,认为拿捏得住他,往往崩盘后会产生一批隐形的富豪,逼着王鑫磊离开本土的就是这一拨人,他们的自信来自对人性的深刻认识。毕竟那一仓库粮食和县信用社里的上千万资金是不会消失的,这方面他们有足够的人脉。
邓筱已经委托律师在法院起诉,并且诉前保全已经在路上,只要王鑫磊一离开本土,粮食和资金全部将通过诉讼完全归于原告。这样的官司原本就按剧本来的。傻x只有学习的机会,没有后悔的机会。
王鑫磊最恨的那帮人,其实从小就已经恨上了,他的屈辱从来都不是那帮带给他屈辱的人能够想象的,他们在食物链的上端,不会想到自己被收割,反而想浑水摸鱼,趁你病要你命。谁能想到那个唯他们马是瞻的家伙,会出逃。毕竟他们答应了保他衣食无忧,用破产来掩护罪恶,事后可以到草原做牧场主。
学习,不断地学习,王鑫磊熟稔国际金融各种操作手段,就是没有研究贸易与金融的关系,其实在任何国际贸易在做大以后其本质就只是金融。
王鑫磊总比那些骄傲的既得利益者智慧,固守利益的人迟早会变得愚蠢,因为他们已经不允许游戏规则改变了。而事实上不变的是世界它永远在变化中。不然吕不韦甚不是要永远能够做到奇货可居了吗。他千算成算没有算到自己会算掉自己的命。
不当得利是要命的,在要命之前换一个轨道,也许就能逃脱规则的束缚。王鑫磊这个穷小子是有无产者的勇气的,他就敢换个地方玩,如果能换个星球,我想他也是愿意试试糊儿的。而他的最大威胁力量,却没有这个勇气和想法,舒服过久的将军也会髀肉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