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地图干啥?”张奇迹问老李,“出门吗?”
“是啊。”老李说,“咱明天就出去一趟。”
“去哪?”张奇迹问,“干啥去?”
“还能干啥去?跟我收货去。”老李说。
“好。”张奇迹兴奋道,他早盼着能跟老李出去收货了。
“我看看咱去哪……”老李看着地图,拿手指头点着嘴里念叨:“先去梁河,那边有个铜镜,看看这趟能给他收了吧,从梁河去汶山,送个货,再往南走走,收几天东西,再去曲州,然后从曲州回来。”
张奇迹听着老李的话,感觉这一趟路可不少啊,问老李:“咱这一趟得跑几天?”
“快了也得七八天,慢了十天半个月的。”老李说,看着张奇迹,“你试试,看受得了吗?”
“受得了。”张奇迹一脸自信,“这有啥受不了的。”
老李笑说:“话是好说,等你跑一趟就不这么说了,半路里你就得找妈。”
“那不能。”张奇迹说,“我喜欢在外边跑。”
“行,那就好。”老李说,“那明天早起,趁早走凉快。”
吃了中午饭,老李睡了一觉起来就开始收拾他的自行车,让张奇迹也把自已的自行车检查检查。
老李往他那辆破旧收拾得又很鲜亮的二八大杠后座上装了两个大竹筐,竹筐里缝着粗布衬底,装着各种家伙事儿,打气筒、废车胎、补胎胶、螺丝刀、锉子啥的都有,还有塑料布、雨衣。老李又拿了两个大塑料水杯放进了竹筐里。
第二天外边树上的黑黎鸡一叫唤张奇迹就起来了,天还黑着,微微地有一点儿亮光。
张奇迹洗漱好穿了衣服,老李也起来了。
老李给了张奇迹钱让他去买包子,张奇迹买回包子,老李也洗漱好了,两个人吃了早饭,锁了屋门大门就出发了,按着老李计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南。
第一站是梁河县的一个村子,老李说那里有个老太太有个铜镜,去了几趟了也没买下来,这次再去看看。
“咋买不下来?”张奇迹问老李。
“价格谈不拢嘛。”老李说,“东西倒是好,要的价格太高,估计是让哪个鳖孙做了局了。”
“啥意思?做什么局?”张奇迹不明白,问老李。
“这回头有空再跟你细说。”老李说,“以后你经世一回就明白了。”
张奇迹和老李到那村子的时候,天已经热起来了。
老李推着自行车带着张奇迹往老太太家走,拐过一个胡同,远远就看见老太太正坐在门口石头上做针线活呢。
“大姐。”离着十几步老李就抬手跟老太太打了招呼。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老李来,一下拉了脸:“你咋又来了嘛?”
“你看你,大姐,见了我就不高兴。”老李笑着说,“现在什么价了?”
“东西没了。”老太太说,“让我儿子拿走了,拿到省上卖去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老李问。
“前两天嘛。”老太太说,“我老儿要买拖拉机,到省上看看,正好把东西带去了,这两天该快回来了。”
“大姐哎,那东西到哪里也不定比我给的价高。”老李说,“不信你儿子回来问问他。”
“别胡说了。”老太太白了老李一眼,又低头做活儿,显然是不想搭理老李。
“我过几天再来。”老李说,“要是东西带回来就按上回我给的价卖给我吧。”
“你就不盼点儿好。”老太太说,“你愿意来就来呗。”
“行,过些天再说。”老李说,从竹筐里拿了他和张奇迹的水杯,“大姐能没点儿热水呗?”
老太太也不说话,不情愿地起了身,从老李手里接了水杯,进了家里,一会儿出来,提着两满瓶水出来。
“谢谢大姐。”老李笑着接过水杯,“再来给你加点儿钱。”
张奇迹跟着老李边往汶山县赶边又在梁河地界转了几个村子,收了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玉片片啥的,等到了汶山一个镇上,天刚好要黑了。
老李把路程算得明明白白的,早到了白白浪费时间,晚了就得赶夜路。
小镇不大,住宿的地方就那一家,是开澡堂子的,冬天是澡堂子,这春夏秋的就当旅店,床位十块钱一张,哪个空着睡哪个,所谓的床,就是木条子木板子马马虎虎钉起来的“大板凳”一样的东西,就摆在洗澡池子边上。
张奇迹跟着老李进了“房间”,澡堂子也不通风,里边一股子霉味儿。
澡池子四周空当的地方,摆满了床,幸好床上没躺几个人,要不然跟停尸房似的。
老李带着张奇迹找了靠墙角的两个床位,刚靠过去就闻到一股尿骚味儿。
“我草……”张奇迹看看床底下墙角那正好是个排水口,估计住宿的人晚上起夜都是往那里尿。
“咱们去门口那吧。”张奇迹跟老李提议,“这味道咋睡?”
“忍忍吧。”老李跟张奇迹说,“就一夜。”
明明门口有空着的,门口能通点儿外边的风,味道比里边的好太多了,张奇迹不明白老李为什么要选里边的床位,又不好直接问,想着老李自有他的道理。
老李告诉张奇迹不用脱衣服,连鞋都不用脱,两个人躺到黑不溜秋还有点儿粘的木头板子上和衣而睡。
蹬了整整一天的自行车,张奇迹早就累得不行了,但那一阵阵混杂着霉味儿的骚臭味儿还是让他难以入睡,睡不着想了半宿,也没想明白老李为啥要睡这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