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轻轻点头,她喉咙有些堵,怕自己一说话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
秋月麻利的去沏了热水让她捧着,不想又是几声沉闷的雷声,似乎就在她们头顶,这回连秋月都有些不安了。
沈知念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了些,幸亏秋月细心,水不是滚烫的,没伤着她手,被褥却被打湿了一块儿。
秋月连忙接过杯子找来帕子给她擦手,褥子是不能再盖了。
“秋月,哥哥回来了吗?”沈知念抿唇。
“奴婢不知,想来就是回了,这个时辰也是直接回歇下的。”秋月正忙着在柜子里拿新的褥子,没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
“我想见哥哥,我们去归暮居找哥哥好不好?”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小姐,可现在已经很晚了,您现在过去……”对名声有碍。
最后一句她没舍得说,因为沈知念眼睛已经红了,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奴婢让人去前院看看,若是侯爷回来了便请过来好吗?”
秋月看着抱膝团在床上的沈知念,不知怎得就想起家中的幼妹,也是怕打雷的很。每到雷雨天总要钻到阿娘的怀里,让阿娘哄着才能入睡。
再想到小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了母亲依靠,霎时间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嗯。”
沈知念下巴搁在臂弯里,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
街道上,两道披着蓑衣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奔驰于雨幕间,马蹄哒哒溅起朵朵水花。
这二人正是下衙归家的沈淮安和小厮行北。
春桃被秋月叫起来去门房探问侯爷的踪迹,这边刚问完门房值守的小厮,正要回去复命就听外面马儿嘶鸣,有马蹄声停下。
沈淮安边解蓑衣边往里走,落在身后的行北接过缰绳朝另一边马房去。
他抖了抖沾湿的衣袖,抬头就见韶光院的丫鬟面带焦色,看见自己却立马一喜朝着自己小跑过来,不禁皱了皱眉。
“可是小姐有什么事?”不待春桃开口,沈淮安率先问。
“侯爷,小姐有些不适,又不肯喝药,小姐最是敬重您,奴婢就想着您若是回来了能帮着劝劝。”
侯府人多眼杂,大晚上的终究不妥,秋月怕多生是非,特意嘱咐了春桃回话的时候注意分寸。
沈淮安一听妹妹有恙,脚步一转就要往韶光院去又顿住,看了眼自己满身的寒气和被淋湿后变成深色的下摆,开口:“跟小姐说,我一会儿去看她,让她先乖乖吃药。”
“是,侯爷。”
春桃得了准话,满心欢喜的传话去了。
沈淮安的归暮居在前院,他脚程快,刚到归暮居,这边云川就来说热水已经备好,让他赶紧去沐浴更衣,还贴心的端了碗姜汤驱寒。
韶光院,内室里,
秋月已经手脚利索的重新换了被褥,听了春桃的回话,立马笑盈盈道:“这下小姐可能安心了?”
沈知念抿起的唇这才放松了些。
两刻钟的样子,房门外有沉稳脚步声响起,沈知念倏的抬头,是哥哥,她听出来了。
“哥哥。”
沈淮安甫一入门,就见床榻间小姑娘小小一团拥着被子,双眼红红,水润的唇瓣抿了又抿,变得越加鲜艳。
“可是哪里不适?府医可来过?”沈淮安跨步入内。
两边立着的春桃秋月赶忙行礼,被沈淮安挥手示意下去。毕竟男女有别,二人退至门口侍立两旁,正好看见大管家云川也候在廊下。
秋月给春桃递了个眼色,也没有上前套近乎,只很规矩的略略屈膝点头。
云川见二人没有谄媚讨好,转头望向黑沉的雨幕,心里作何评价外人不得而知。
屋内沈知念刚要说话,外面又是雷声不断,骇人的很。她眼里的泪终于憋不住了,颤颤的泣音被雷声掩盖。
沈淮安时刻注意着她,看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的分明是:“哥哥,我怕。”
此刻的她像极了风雨中飘摇的小花,弱小无助惹人怜。
情感比理智更快一步,沈淮安上前轻拍她后背,沈知念顺势揪住他另一只衣袖,好一会儿情绪才平复下来。
沈淮安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声音温柔:“念儿乖乖睡觉,哥哥就在这儿陪着你好吗?”说完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嗯。”沈知念抬头看向哥哥,眼里的依赖让他动容。
看着她躺下,给她放下纱幔,沈淮安重新坐回桌前,随意拿起桌上一本杂记翻看。
沈知念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幔看向不远处背脊挺直的身影,飘忽不定的心突然就落了实处。
不知何时雷声停了,雨声小了,伴着沙沙的翻书声,沈知念沉沉坠入梦中。
察觉到那头妹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夜早已深了,沈淮安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吹灭蜡烛轻手轻脚出了屋,吩咐秋月好生照看小姐,由云川打着灯笼回了房。
至此,
凡雷雨天,沈淮安必定早早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