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当空,庭院里一泊皎皎月影,很是幽静。
姜姮顺着游廊外走,梁潇默默跟在她身后,忽的,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道“辰羡说我们成婚的时候愿意出席,他说坊间有些传言不好听,非得这样才能平息。”
梁潇一诧,随即说“这是好事啊,他向来是温善大度的,我们亏欠他,我会补偿他的。”
姜姮道“不是这一件,我想起了另一件事。”
梁潇忙问是什么。
“前世的时候,我不敢跟父亲和兄长说我想退婚,我觉得这是件令家族蒙羞的事,他们一定不会同意,甚至还会责怪我。”
她斜靠在海棠树下,幽幽说着心事,耳边鸟雀嘤啾,树叶枝桠随风飒飒作响。
梁潇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抬手撩起她鬓边一绺凌乱的丝,柔声道“然后呢我在听。”
“然后我现,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家族的颜面和荣耀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没有我重要。我想退婚,他们虽然会骂我,但最终还是把我的幸福放在了第一位。”
姜姮歪头冲他笑“要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早点说了。”
终归是这个时代对女子过于严苛,要依赖宗族父兄而活,礼教掣肘,寸步难行。
她会怕,会犹豫,都是常情。
梁潇握住她的手,和她一直靠在梨花树上,仰望天边弦月,喟然道“我时常在想,也许天意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不然他怎么会给我们这样糟糕的开局”
姜姮笑得眉眼弯弯“我也这样觉得,我们可是生生从月老手里把红线抢出来了。”
月光下的姜姮笑靥灿烂,眼底如有星矢闪烁,眉间若有繁花绽放,看得梁潇一阵阵失神。
两人安静待了一会儿,梁潇慢腾腾挪向姜姮,轻声说了一句话。
姜姮还在出神,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
梁潇的脸颊微红“姮姮,我可不可以亲你”
姜姮微愣,梁潇的脸红得更厉害,补充“我就亲一下。”
姜姮低了头,极轻地点了点。
梁潇得了她的准许,霎时心花怒放,像怕惊动什么似的,轻轻地靠近姜姮,偏头找了几回角度,才抻头往她颊边印下一吻。
他亲完喜滋滋地缩回身来,像偷饮了蜜的孩子。
姜姮觉得自己脸边烫得厉害,如笼蒸熏,双眸低垂,不敢看梁潇。
梁潇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蓦地,笑出了声。
姜姮奇道“你笑什么”
梁潇道“真是奇怪,都老夫老妻了,怎得像没尝过腥的毛头小子似的,忒没出息了。”
姜姮歪头仔细端详他,还别说,十九岁的梁潇确实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
一双入鬓剔羽敛眉,凤眸如藏星,高高的鼻梁,薄唇丹红,不染而朱。
姜姮觉得前世的自己一准是色迷心窍,才在他这条不归路上走到底。
梁潇眨巴眼“你看什么”
姜姮抬手挑起他的下颌,含笑端详“别说,这少年郎还真是俊俏。”
梁潇可不像十九岁时,敏感多思脸皮薄,一句话能羞涩脸红半天,听姜姮这样说,反倒把脸凑了上去,“俊俏的少年郎是姮姮的,永远都是,只是你一个人的。”
姜姮搂住他,低眉笑起来。
他们不知,游廊的另一端尽头,姜照和姜墨辞站在那里,将所有尽收眼底。
姜照叹道“墨辞,我们不了解姮姮,连辰景都不如,看不出她有心事,也不能让她这么高兴。”
姜墨辞挠了挠头“可是刚才姮姮说什么前世,那是什么意思莫非她和辰景”
姜照回头看他,沉吟片刻,道“不管是什么,等到他们想说的时候,自会告诉我们,如果他们不想说,咱们也别强求。”
他有中微妙古怪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想起姜姮和梁潇一反常态迫切地劝说他辞官,拉着姜墨辞说“你替我再写一道辞官奏折。”
姜照的辞官折子再度被送上御前,淳化帝仍旧不允,甚至还派内监送来许多赏赐。
姜照不为所动,坚持再上折请辞。
如此推拉数回,甚至姜照开始闭门称病,淳化帝才允了他的所请,让他辞去闽南节度使一职。
淳化帝下旨,赐姜国公为忠勇姜国公,食一等勋爵邑。
加封姜姮为县君,姜墨辞为神卫副都指挥使。
命运甚是奇妙,兜兜转转,姜墨辞竟又得到了前世的官职,只不过这其中少了七年蒙冤流徙的岁月。
靖穆王病重,梁潇暗中撺掇御史台里的几个御史参奏辰羡胆大包天,受卫王包庇,不守孝道。
辰羡原本在谢晋的影响下,对新政有些想法,这样一来怕连累卫王,暂时放弃了参与新政,深闭宅门,专心照顾父亲。
谢晋这个人,梁潇早就派人盯住了,但他充其量只是试图在辰羡身上做些文章,尚未有大的动作,梁潇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
王瑾入京,崔皇后和崔元熙与之针锋相对,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梁潇不想因为谢晋而破坏了大局。
淳化帝拿回了姜照手里的兵权,卸掉心中大半忧患,龙心大悦,为示恩宠,在梁潇与姜姮成亲前夕,擢升梁潇为中书省左史。
如此各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时光平稳流逝,婚期如约而至。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