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云阁。”夜昙默念此处牌匾。本觉着面熟的宫殿又陌生起来,“这般装饰合该是父皇皇宫才有的陈设。可我怎么没见过这‘倚云阁’?”
两侧熏炉飘起袅袅轻烟,檀香还剩大半未燃尽。熏炉旁陈一扇用以隔断的屏风,遮住夜昙向后的视线。
那屏风布帛绘上如淡烟流水的飞花。足足一十三朵,失色却依然摇曳绽放。微颤的烛影似蜂子采撷花蜜,给花瓣浓浓染上一层鲜活的气息。
夜昙不由自主地凑近,触摸,纤巧指尖也扮作来自另一世界的蜂子飞舞在水墨飞花上。
之后,她便被吸入一朵花中,进入第二层晗梦碎镜。
…
夜昙这次是清醒的,也没有听见聒噪的嗜血人群大吼大叫。只是打了个喷嚏。
好重、浓到有些让人作呕的香粉味。
她正被五花大绑,很没形象地丢在地上。一块帕子在她眼前晃晃——就是这帕子的香粉味,刺鼻!
“来,姑娘,抬起头来。”
这细到掐尖的嗓子也没比大吼大叫好些!夜昙的耳朵也被刺了,心中暗骂这都是些什么碎镜,一次比一次离谱。但现下情况不明,既不知碎镜困住的是妖客还是时闻竹,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更不知有琴他们身在何处。夜昙只得耐着性子先听这使唤抬头,同时手下在并指法诀解绳子。
入目自然是陌生的脸孔。有好几张。其中最近的一张自然是帕子的主人。她目似水杏,一颗点樱朱唇,面庞圆润,肤质也细白,本该是富贵派头的端庄人儿,看不出年纪。但配上张口的声色和起音的别扭神态,就不叫夜昙有心思欣赏了。
“姑娘这张脸,生得着实不错。”那女人小指裹着帕子挑起夜昙下巴,啧啧叹道,“自红杏楼从人界搬迁入兽界,有多少年没见过可入我楼为客的容貌了。姑娘这容貌可经过法术修饰?”
夜昙:…
坏了。这是青楼。
她这是落到老鸨手里了。
还不如去找豺泽苑苑主打架!
夜昙实在被她的香粉味熏得难受,换上笑脸不露声色地躲开老鸨触摸,乖顺低声道:“妈妈一试便知。”
老鸨愣了一愣,倒开口笑道:“不错。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性子也和顺!可会些才艺么?”
夜昙:我会弹响琴,夫君教的;会清光剑法,也是夫君教的;能跳些舞,就是容易摔跤;可以把人吸干,这是生来就会的;最擅长与恶人同流合污…
甚好,基本上不怎么适合在红杏楼呆着。夜昙一咬牙,挥自己最擅长之处,笑得更乖:“小女子都是些不入流的才艺,还请妈妈费心指点~”
老鸨扭着腰肢把她扶起来,极和善地帮她解开了绳子:
“姑娘娇姿美态见分明,正是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既入我红杏楼,又愿听我指点,便也不必客气。叫我鼠姑便好。”
夜昙微笑绵音:“鼠姑。”就差没演出极崇拜她的样子了。
鼠姑满意拂了拂夜昙的耳边碎,向后扬声道:“小没!去把蜀客和妖客叫下来。”
夜昙神思一振!
后堂小跑过来一黑衣束男子,也是一脸伪装的谄媚,只顾点头应声:“我即刻就去叫,妈妈稍等。”
那男子直起腰便换上一副冷峻面容。眉峰挺立,下颌锋利似刀。侧身穿过夜昙与鼠姑之间,大步走动时黑袍肃肃如松下风,根本不似小二去叫人,倒像个杀手去砍人。
只是无人注意到,他跨上第一级阶梯时偏头冲夜昙眨了眨眼睛。刹那如春意回暖,冰川消融,短暂变回生动意气的少年模样。
夜昙立时了然。回以一个小小挑眉。与没有情心照不宣地继续演戏。
她心中暗叹:话果然不能说早。有琴信誓旦旦从没在青楼打过工,这不就一语成谶…
鼠姑还在说:“时隔数年,竟能再找到可担十三客的人儿…从此姑娘便是红杏楼新的第十三客,琼客了。”
什么奇怪花名!夜昙真想翻个大白眼给她。
罢了。小没曾曰:挣钱嘛,不丢人。一切等先摸清底细再翻不迟。
夜昙微屈身体,感激涕零:“呜呜…小女子贱名恐污客人尊耳,鼠姑给起的这一个实在是精妙入神,抬举琼客了~琼客一定好好向二位姐姐学习才艺,好早为鼠姑引客吸金…”
夜昙心曰:救人嘛,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