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转动,还在赶路的清衡手上一空,兄长的本命法器受到召唤直奔山顶。
修长指尖微颤着抚弄牺氏琴弦上。饶君拨尽相思调,待听梧桐落叶声,哀怨愁苦的起调符合心境,但玄商君硬生拦下。转而奏起清越之音。
她还惦念着慢慢,他要完成她的心愿。
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神君半曲柔肠藏下九分,剩半曲疏阔游然乎山林。竹叶阵阵,柳枝纤纤,水流汩汩,鸟鸣声声。
高山流水,万物而生。
“峨峨兮若泰山。”夜昙枕在他膝上,神色倦怠。
棺椁中传来一声活泼女音:
“下一句好像是‘洋洋兮若江河’吧?”
鸟儿伸了个懒腰,躺着直言不讳道,“不用问了。我啥都记得。我认得你,你四岁我就认得你了。昙昙,我可想死你这个知音了。等我坐在自己棺材里收拾一下衣服再来抱你哈。”
“太好了。”夜昙终于红了眼睛。晃着有琴搁在她额上的手,她兴奋道,“慢慢她记得我了。有琴,天道真的放过我的私心了。”
“有琴,谢谢你的曲子。我爱你,但我一直没同你说过,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你也是我的山河,我的知音。”
她说累了,撅起嘴撒娇道:“我真的打架打累了。我睡一会。到家了告诉我。”
少典有琴的眼泪滴在她的眼睫。
“好。”
嘲风抱着青葵,紫芜和清衡抓着百灵幡赶来。
慢慢收拾好衣服活动筋骨坐起。
帝岚绝和手下也从昏迷中苏醒。
万物而生,是以一物而落。
夜昙像一个梦一样忽地复生长大,在青葵始终还是小小婴孩的时候。又在梦最美时退回原点,带着不属于世间的恶复又散去。
少典有琴在浊花散的紫光中端坐,待紫光消弭,他的怀中除了坠落的牺氏琴空无一物。而眉尾重新染上了一笔紫色。
…
数日后。
为了让缤纷馆能达到便宜连襟的装修要求,嘲风掏空了家底。还借着有情侠影录的名头先在外面扮成没有情赚了几单走镖的高昂报酬,这才勉强赔付欠款。
这天会是个大忙日子,香堂拆了牌子换上镖局的笔墨,缤纷馆又重新开张。身为两边东家,玄商君无暇分身,只愿待在雅致清丽的缤纷馆扮闻人。
“你分七成红利,还不来帮忙开张,太过分了吧?”
少典有琴道:“我忙得很。青葵公主是恢复如初了,我家昙儿伤了大元气,又要从头养起。走走走,没空去给你当吉祥物。”
嘲风深深叹气,“可怜啊!可怜!老七太可怜了!一朝升至云头,一朝跌落云端…揠苗助长,以友情催化小姨子这招果然有误。你且等着吧,兴许小姨子这元气伤得真得一十八年才能长出来。老七还得再当爹。”
青葵在一旁理药材,闻言嗔怒怪道,“说什么呢。我见昙儿神识良好,兴许这几日便能苏醒了。”
嘲风:“啊?那这家里又没安生日子了。”
少典有琴:“走,出去,我非得揍你一顿。”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回你的缤纷馆,我站我的镖局。葵儿陪着我开张,我也用不到你。”
帝岚绝众人携带双份礼物来访,在镖局热闹一番后又跟着少典有琴去缤纷馆。这厢慢慢叽叽喳喳没停,谷海潮和素水一唱一和,帝岚绝也是个一惊一乍的。四人闹着竟摸起了麻雀牌赌博。紫芜和溪知较文静些,一块块糕饼紧着往嘴里塞。
少典有琴很是头大,扇子一展盖住脸只想装作不认识他们。如此聒噪一堆人,显得他雅致高洁的缤纷馆都俗气了许多。
说要回屋更衣便逃走了。
夜昙那幅美人图如今已被收入房中,不给他人欣赏。向来挂在推门第一眼能望见的地方。美人背影决绝,回眸那张他准备等到夜昙重新苏醒再换回来。不然睹物思人,长夜难熬。
竹扇推门,玄商君一晃神,竟好似看见夜昙在画中回眸一笑。
被这些人吵得恍惚了吧。他把门合上开始脱外袍。
还剩里衣之时,画中人终于憋不住了,脆生生地唤他:“有琴,我在画里藏着是要给你惊喜,结果你就只看我一眼。我已经这么没有吸引力了吗?”
少典有琴:…
“昙儿?”
他不敢信。变出铜镜一瞧,眉尾夜昙寄存的神识的确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