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关潜提醒,文安王凝神,却见西闲已经在女官跟宫人们的簇拥下落座。
望着她明丽逸的容颜,端庄秀美地仪态,让他恍然间觉着自己面对的不是本朝的皇后,而是九重天宫的神仙妃子,不沾尘俗。
文安王落座,关潜便在他旁边不远处侍立。
因为方才那番恍神,让文安王几乎忘了自己的本意。
幸而西闲又含笑说道“还是封州之地养人,听说王爷上次离京的时候,形销骨立,病的令人担忧,如今回来,却仍如此神采奕奕,可喜可贺。”
文安王笑道“虽还看得过去,不过外强中干罢了,毕竟已是这把年纪,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西闲道“王爷向来英姿勃,自有雄心壮志,怎么也这种颓丧感慨,王爷博览群书,岂不闻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吗”
文安王一震,刹那间,心中竟然再度空茫一片。
他只凝视着西闲,瞬间几乎忘了关潜跟在侧“娘娘这话,是在砥砺本王吗”
西闲笑笑“不过是听了王爷的话,也有感而罢了。不敢砥砺谁,若说砥砺,或许不如说亦是自勉吧。”
文安王不由道“娘娘青春年少,光景正好,也有这种感慨”
西闲道“王爷天潢帝裔,皇上所倚重的兄长,位尊辈安,都能生出那般感慨,其他人又何足奇呢。”
这话中暗藏机锋,文安王自然听了出来,便笑道“娘娘训斥的是,微臣受教了。”
两人相视一笑,文安王略敛了笑意“我有几句话,想向娘娘密奏。不知可否”
西闲抬眸,终于对着关潜点了点头,又挥手令女官等暂退。
顷刻,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两人。
西闲问道“不知王爷有什么话要密奏难道连小公爷也要回避吗”
文安王道“关潜自然是越能干了,不过有些话,仍是得避忌他些。”
“王爷指的是”
文安王蹙眉问道“先前微臣在封州,听说贤妃娘娘之事,甚是痛惜,不知为何会出现那样不幸之事呢”
“我道王爷要问什么,原来是这件,”西闲的脸色倒是淡淡的,并不见格外的忧伤悲戚,“正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贤妃的命亦是不大好,此事不提也罢。”
文安王道“这件事当真没有什么内情吗”
“内情”西闲神色如常,道“王爷仿佛盼着有什么内情吗。”
“毕竟涉及皇族帝脉,而且本王一路进京,在路上也听说了许多传言,心中很不安稳,所以特向娘娘询问一声。”
西闲回答道“其实,还真的有一点内情。不过,本宫并没有向王爷交代的必要。”
西闲的声音很轻,有一点温和,却带着无坚可催的不容分说。
赵宗栩望着这张端秀绝伦的脸庞,她的拒绝如此直接,而且毫无任何心虚,反而让他无话可对。
文安王道“娘娘对微臣,好像仍是心中戒备,其实本王并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只是想侦明真相,破除流言安抚民心罢了。”
“谣言止于智者。何况如今京师民心自安,王爷不必忧虑。”西闲缓声道“至于贤妃的事,等皇上回宫,我自会详细交代的。”
赵宗栩听到这里,眼中掠过一抹淡笑“皇上回宫不知娘娘可否告知,皇上如今身在何处当初有人说皇上微服前去北境,可直到如今数月已过,不知哪里可有过皇上的踪迹或者消息传回吗”
西闲道“他去北境是为作战,不是游山玩水,行军布道,自然不会大张旗鼓。该有消息的时候,自然会有。”
赵宗栩叹道“娘娘自己说的谎言,自己真的这样相信吗”
西闲敛笑“王爷是在质疑本宫的话还是不信皇上如今在北境”
“所以方才本王才请娘娘屏退左右,”赵宗栩盯着西闲“绛州战事为何吃紧,北蛮为何倾巢而出就是因为他们也相信中原的皇帝已经不在了,等于横在他们面前的一把刀消失了,所以他们敢肆无忌惮,假如皇上尚在,自然不会放任蛮族如此放肆侵略,绛州摇摇欲坠。”
西闲道“王爷这么说,倒好像是亲眼看见了皇上出事似的,该不会吧”
“娘娘何必避重就轻,”文安王一哂,道“民间跟朝臣中早有如此声音,如今忍而不罢了,本王敢当面跟娘娘说这些,只是想理智行事,如果真的皇上出了意外,还是早作打算,要知道,毕竟是纸里包不住火。”
“如果理智些打算的话,王爷知道本宫该怎么做吗”
“娘娘会怎么做”
西闲嘴角微挑,仍是那样的和煦淡然“那自然是先将王爷幽禁,然后扶立太子上位。”
文安王眼睛几眨,却也并没什么惊愕意外之色,只是也笑道“其实娘娘又何必如此,可知只要你说一句话,本王也会立刻拥立太子继位。”
西闲道“不,你不会。”面上的笑淡淡地隐去,西闲凝视着文安王“其实,王爷跟我都知道,你不会。”
两人四目相对,文安王面上的笑开始有些僵了。
他不由转头,目光所及,是殿门口关潜矗立的身影。
西闲却并未继续逼视,她垂淡淡道“王爷还有别的话说吗”
正在西闲想要叫人进内的时候,赵宗栩道“娘娘可还记得在江南,本王对你说的话吗”
她的裙摆被殿外吹进的风撩动,那样素净的颜色,曼妙的姿态,像是一叶莲花瓣随风轻轻抖动。
西闲微微一笑道“王爷也是个念旧的人吗,不过时过境迁,往日的事,本宫早就忘了,且此刻再说,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