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母說到這裡還有些感動,手帕擦過眼角。董參輕握母親的手,讓她少說點自己。
董母話鋒轉道:「我今日看到陳宜,真是好漂亮的姑娘,又能幹,難怪小參喜歡。」
一番話情真意切,陳宜想,現在打斷說沒準備嫁,是不是太下董家二老的面子?
平心而論,董參的體貼用心她都感受的到,若是董參真去廬州定居,她也真心愿意嘗試。她不想絕了兩個人的後路。
陳宜腦中百轉千回,姑姑搶先一步,抓過陳宜的手,笑盈盈回董母:「哎喲,要不怎麼說他們能聊到一起。我們小宜也是從小打眼兒,廬州城個個都認得她。」
可不認得她。今天打翻這家醬缸,明天爬了那家的樹。
陳宜不曉得姑姑說這些幹嘛,要張嘴,桌下被姑姑踢了一腳。
她忽地明白,姑姑在幫她找回場子。
仔細想想董母話里話外都是董參人好、付出多,似乎陳宜該感恩戴德地接受親事。
陳宜咬舌。
剛剛居然還感動!
她和李存安定親時,苗家無人參加,主桌上就她和李存安,還有陳家爹娘。下頭倒是擺了頭十桌,九醞春的工匠、廬州城的老主顧、一條街上的鄉里鄉親……好不熱鬧。
她從不曉得,還有親家講話的環節。
「等等。」陳宜沒了罪惡感,抬手止住姑姑和董母唇槍舌劍。
「我要回廬州,並且不會再回河西。即使要回,也是小住。」
她企圖打消董家不切實際的幻想,思前顧後不如快刀斬亂麻。
怎料一直沒說話的姑父開口,「他們知道你要回去。」
再看桌上人,全都仰臉看她,好像她是個異類。
陳宜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悻悻坐下。
「我和你表兄都想留在靖遠。」姑父將酒壺遞給梁直,梁直望向陳宜,點點頭,轉著圈給所有人滿酒。
「這些天我也看了不少病人,大多有頭暈、眼花、睡不沉的症狀,像是風疾。幾貼藥下去能好七八分,停藥又舊病復發。」
「哎,」梁芨嘆氣,「總不能還沒醫好就把他們拋下。」
他舉杯朝董父敬酒,「我和董掌柜商量好,留下醫治百姓,破了這風疾的根,再考慮離開。」
話說到這裡,董掌柜喝下酒,覆杯,以示不剩一滴,也表態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董參願意去廬州就讓他去,說不準以後保善堂開去廬州,他還是掌柜。」
他敬陳宜和梁芨道:「一個小子換來兒媳婦和神醫,划算啦。」
兩杯酒下肚,桌上瞬間其樂融融,沒人關心陳宜的想法。
陳宜腦子很亂,心跟腦子像纏在一起的藤蔓和大樹,非要拉扯分開。心臟跳得砰砰快,再不拒絕就要離家出走;腦子轉得滋滋響,再不答應對不起姑姑、姑父籌謀。
「我們要喝一杯。」
陳宜沒聽到董參的話,董參拉扯她的袖子,湊近耳朵又說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