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都这样了,可老夫人心里却只惦记着今日的堂会。
“母亲放心,我一早便让厉嬷嬷去前院盯着了。”杨氏笑着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身边厉嬷嬷也是个能干的,不过,她到底没有你细致想的周到。”
“我也是这样想的,一会给母亲请完安,我便去前院瞧瞧那边布置好了没。”杨氏又笑着接口道。
“我这哪里就少了请安的人了。”老夫人嗔道。
杨氏捂着嘴哂然一笑,声音极为清脆,“这不是媳妇挂记母亲,若是一日不给母亲您请安,媳妇这心里便空落落的厉害,一整天都提不起劲来。”
严肃如老夫人,听了杨氏这般话,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就你嘴甜,今日堂会若是出了什么纰漏……”
“若是出了纰漏,不用母亲说,媳妇也会卸下钗环来向母亲负荆请罪。”杨氏乐呵呵的接话道。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但脸上却不见恼怒,只是道,“行了,别在这卖乖了,安也请了,还不快滚去前院盯着。”
杨氏笑着起了身,面上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盈满了笑意,她笑着道,“那媳妇就不打扰母亲,这厢便先滚了。”说完,端端正正的给老夫人行了个大礼,这才施施然的出去了。
老夫人目送着杨氏出了门,眸子一转,不经意便落在了自进了门便垂着头的陈氏身上,她眉心一皱,心里压抑的厌恶忽地就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这将整个京城翻遍,也找不出一个像陈氏这般蠢笨愚钝的宗妇来!
若非谢豫这个莽夫,连问都不问不一声便自做主张应了这门婚事,她是打死也不会要这样一个儿媳!哪怕是给峥儿做妾,她都嫌掉份!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前院那边,你不用去照应吗?”老夫人没好气的开口了。
陈氏抿了抿嘴角,她心里虽然畏惧老夫人,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对老夫人道,“母亲,我想一会回翠竹院照看阿妩。”
“呵!”老夫人冷笑一声,声音像是结了冰似的,“现下想起自己有个女儿要照顾了,早干什么去了!”
“母亲,我……”
“好了!我不想再听废话!今日堂会你给我仔细些,别动不动就拿出这副哭哭啼啼的派头,这里是武安候府,别拿你们商贾家上不得台面的习气!若是出了岔子,这候府你也不必再呆了!”老夫人最烦腻陈氏动不动便哭丧着脸,当下铁青着脸扔下这一句甩着袖子便进了内室。
老夫人这话说的极重,陈氏当下脸上便挂不住,眼珠子‘哗’的一下便涌了上来。
一旁的朱嬷嬷眉心忍不住拧了起来,“奴婢说句不敬夫人的话,若夫人真心记挂姑娘,当年便不该将姑娘扔在候府一走了之,如今再提这遭,别说老夫人不相信,就是大姑娘自己心里只怕也是有些膈应的。”
“嬷嬷,当年我也是不得已……”
“不管是不是不得已,丢下就是丢下。”朱嬷嬷冷着脸打断了陈氏的话。
陈氏咬着牙,泪眼婆娑,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朱嬷嬷。
朱嬷嬷叹了一口气,“奴婢能理解夫人想要弥补姑娘的心情,可眼下最重要的是夫人借着堂会在京中勋贵圈子中站稳脚跟,毕竟,武安候府因为夫人落的笑话已经够多了,若再多一桩,别说老夫人那里过不去,就是姑娘的脸上也无光。奴婢说这些,夫人能听懂吧。”
陈氏先是脸色发白,但听到后面已经大受震撼,她想起这几日谢峥的欲言又止,心中的迷雾像是一下被人扒开了。
“多谢嬷嬷。”陈氏郑重的朝朱嬷嬷福身施了个礼。
“夫人不怪罪奴婢多嘴已是奴婢的福气,万不可如此。”朱嬷嬷忙伸手扶起陈氏,面上也有了几分欣慰。
陈氏将脸上的泪水拭去,脸上也重新绽出了笑意,“劳烦嬷嬷陪我一同去前院吧。”
候府的堂会设在前院的锦光院。
锦光院是个大院子,院子宽长纵短,有东西两个跨院。东跨院用来招待男宾,西跨院则在外面院子里搭了戏台子,屋子里则安置了桌椅,桌上放置着各种瓜果点心,紫檀木椅上则铺着厚厚的垫子,屋里还特意放置了好几个暖炉,边上的几架上还用梅瓶插了梅花。
这一番布致,既细心又雅致,任谁瞧了不夸赞一句这布置的人兰心蕙质。
只不过,终究陈氏才是武安候府的世子夫子,而谢峥如今又领了左翊卫副将军之职,即使杨氏心思再讨巧,也只是为陈氏锦上添花。
杨氏心思剔透,想来自己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可即便如此,她也得忍着心里的那股憋屈将这次的堂会办得风风光光的,不然,如何能显出她的能耐!
约莫到巳时时分,候府门前便渐渐热闹了起来。
老夫人也领着府里的几位姑娘去了锦光堂。
穿过双拱垂花门,便倒了候府的外院。
武安候府的内宅外院泾渭分明,这道双拱垂花门,有些人,一辈子都难得跨出几次。
而此时,锦光堂里已聚起了不少夫人,虽然说这场堂会可以说是杨氏一手操办的,可这些夫人却一个个都上前与陈氏搭话,一来二去,免不了就将杨氏冷落在了一旁。
杨氏在旁边气得直咬牙,可偏生却半点发作不得,只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世子夫人,宁夏那么是不是要比咱们京城这边冷?我听夫君说,那边长年刮风,风大的时候能把人给吹跑了。”有夫人笑着与陈氏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