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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页(第1页)

紫玉险些气个半死,怒然道:“都是些混账东西,活该下拔舌地狱,这样的谣言亏她们造得出来!主子您若真想害顾美人,何必还给她送棉衣被褥,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连乔轻轻笑道:“她们一定要说本宫惺惺作态,做了亏心事又受不了良心谴责。”

紫玉气鼓鼓的撑着腮,“娘娘您真是看错顾美人了,亏咱们对她百般照拂,她倒好,反过来咬咱们一口。”

“不是她。”连乔轻轻的摇头。

那之后她让杨涟为顾笙箫看诊过,确定顾笙箫的脑子真是不太清楚,她现在终日忙着为皇帝写诗寄托相思,哪还有功夫算计别人?

可是要说是谁散播流言的,连乔却也拿不定主意,她甚至弄不清那人的动机何在。口舌虽如刀剑,毕竟比不得真刀真枪,顶多背地里诽谤她两句而已,拿不出证据,就治不了她的罪。

那么那人究竟意欲何为呢?

太过纠结连乔就懒得去想了,生活已经不易,何必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当前她的主要任务是伺候好皇帝,皇帝老子舒服了,她也就能舒心了。

楚源处理完政务就直奔怡元殿来,连乔换了一身家常装扮在门口迎接他,妆花缎子,软面绣鞋,如云发髻半散着,插了一支玉簪作装饰,唇上薄涂口脂,十分朴素又十分亲切。一如妻子等候她晚归的丈夫。

她笑吟吟的挽住楚源的胳臂,“陛下来得正好,御膳房今日送来很好的羊肚条,臣妾正准备煮古董羹。”

古董羹也就是今人所谓的火锅。天越来越冷,还是吃火锅好,又方便,身子也容易暖和。

楚源将大氅解下,笑道:“还是你宫里的花样多,朕肚里的馋虫都快被勾上来了。”

皇帝愿意来怡元殿,除了连乔的美色吸引,也少不了新鲜吃食的辅助,要不怎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呢?

铜釜里的水烧得滚热,肉片一放进去,但听咕咚声响,室内便弥漫开了催人食欲的肉香。连乔有条不紊的安顿着,待羊肚烫熟后,先夹起一块放到皇帝面前的银盘中,“陛下请尝。”

“你也吃。”楚源假装客气。

连乔心道,你老人家不动筷子,我哪里敢先吃。待往楚源嘴里塞了三四片肉,连乔觉得皇帝喂得差不多了,才自己开始享受。

连乔严守祖宗戒条,吃饭的时候尽量少说话,吃火锅的时候尤其沉默——火锅这东西,时间短了肉烫不熟,耗时长了肉又会老,不专心致志一点怎么行呢?

她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以至于当楚源开口的时候,她听得不甚清楚,不过皇帝近来说的话也多半没啥营养,连乔随口接上,“什么?”

楚源一向严于律己,吃饭也只吃八分饱,就在连乔以为晚餐才刚开始的时候,楚源却似乎已结束了。

他用净帕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问道:“阿乔,你与那苏玉生是否相识?”

很普通的一句话,皇帝的口吻也是轻松和悦的,似乎仅仅闲话家常,可是连乔怎会当真以为他在唠嗑呢?

她不能不认真应对,“陛下也听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以为顾美人是遭臣妾陷害?”

一瞬间她的神色僵冷如冰,连美味的肉片都觉难以下咽,并非伤心,却免不了失望。她与眼前的男人纵无深情,可也为他生儿育女,就这样皇帝仍有许多疑心——也许皇帝的为人本就是多疑的,只是连乔也逃不开例外。

楚源短促的一笑,“朕不过随口一问,不认识就算了。”

皇帝尽管遮遮掩掩,看似在顾全她的颜面,可是有些话若不说明白,只会在心底积压的越来越深,最终如火山一般带来隐患。

连乔索性将话说穿,“臣妾宫中的宫人失足坠亡,外头人都说臣妾有心灭口,陛下是否也这样想?”

楚源面对她的坦率微露尴尬,“这是你自己多心,朕从未这样想过。”

否定归否定,可他分明是那个意思。连乔一阵气苦,指天罚誓道:“臣妾不知顾美人是否冤枉,可臣妾对其中内情的的确确懵然不知,更谈不上陷害设计。陛下您想一想,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又怎会在这时候杀人灭口呢,不是竖起一个靶子让别人打吗?”

誓言或许有假,可她后面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连乔若真有那般聪明害人,也就不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楚源自觉愧怍,安抚她道:“朕何尝不相信你,只是朕自登基以来一直疏忽后宫,而皇贵妃管理也颇妥当,从未闻得宫婢横死之事,才一时叫别人的话乱了分寸。阿乔,朕知你心胸豁达,就别与朕计较了。”

说得真动听,怪道都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敢情心胸豁达不是权利倒成了义务。

连乔委委屈屈的说道:“夫妻之间不应相欺,臣妾不敢自比为陛下的妻室,可臣妾的的确确是将您当做夫君来看待的,谁冤枉我都行,唯独陛下不能。臣妾不愿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也望陛下莫辜负臣妾才是。”

楚源看着她红肿的眼眶,此时才真心感到后悔,从袖里将她的手握住,声音沉郁的道:“朕这回误听人言,是朕糊涂,往后再不会了。”

连乔不知听他说了多少回以后,心里早已经麻木,只点了点头,“陛下愿意相信臣妾就好。实不相瞒,臣妾也对那宫婢的死因存疑,暗里派了顺安查访,想来不日就会水落石出,到时还望陛下酌情裁决。”

楚源认真的拍拍她的手背,温柔说道:“朕答应你。”

顺安调查的结果很快出来,那宫婢身家清白,底细端正,未曾与哪个男子有过龌龊之事,一直本本分分的待在昭阳殿。但是据内务府的人回报,这丫头从前是伺候常更衣的,后来才被拨去服侍顾笙箫。而有人证指出,她跟了新主也未忘却旧恩,背地里还与常更衣有过几次来往。

楚源沉吟着端起茶杯,“常氏因冒犯你才被朕贬谪,看来她确实心有不甘。”

连乔嘴角的嘲讽几乎掩饰不住,“陛下只记得常氏因臣妾被贬,却忘了后来常氏被金良人为难,也是臣妾替她解的围,怪道世间总是忘恩负义的人居多呢。何况常氏只是一个小小更衣,何来这样大的手笔,陛下不觉得她的本事太大了么?”

“依你之见该如何?”楚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连乔对皇帝的心思门儿清,他并非不清楚里头的蹊跷,只是不愿再查下去罢了——此事本就不甚体面,到这一步也该停止了。

她微微欠身,顺着皇帝的心意说道:“臣妾只知人言可畏,望陛下还臣妾一个公道便好。”

楚源略一思索,“这件事也好办,只说她因偷盗宫中财物才不慎跌入井中,正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至于常氏,她已经是更衣了,索性贬为庶人吧,省得她痴心妄想,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风波来。”

这般处置也算四平八稳,连乔揉着裙边一挂流苏,轻轻说道:“那么顾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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