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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师门七戒尔犯几条(第1页)

焦美媛笑着说:“你胡诌什么?给我顶高帽戴不打紧,要是传了出去,可给武林同道笑掉了大牙。”焦美媛这一剑乃临时触机而创,其中包含了东华派内功和剑法的绝诣,又加上她自己的巧心慧思,确实厉害无比,但临时创制,自无什么名目。龚政伟本想给取个名字叫“龚夫人无敌剑”,但转念一想,夫人心高气傲,即是成婚之后,仍喜欢武林同道叫她作“焦女侠”,不喜欢叫她作“龚夫人”,要知“焦女侠”三字是恭维她自身的本领作为,“龚夫人”三字却不免有依傍一个大名鼎鼎的丈夫之嫌。她口中嗔怪丈夫胡说,心里对“无双无对,美媛一剑”这八个字却着实喜欢,暗赞丈夫毕竟是读书人,给自己这一剑取了这么个好听名称,当真是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龚乐媛说:“爸,你几时也来创几招‘无比无敌,龚家十剑’传给女儿,好和大师哥比拼比拼。”龚政伟摇头说:“不成,爸爸不及你妈聪明,创不出什么新招!”龚乐媛将嘴凑到父亲耳边,低声说:“你不是创不出,你是怕老婆,不敢创!”龚政伟哈哈大笑,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扭,笑着说:“胡说八道。”

焦美媛说:“乐媛,别尽缠住爸胡闹了。章通,你去安排香烛,让熊师弟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强章通应了声:“是!”

片刻间安排已毕,龚政伟引着众人来到后堂。熊熙淳见梁间一块匾上写着“以气御剑”四个大字,堂上布置肃穆,两壁悬着一柄柄长剑,剑鞘黝黑,剑穗陈旧,料想是东华派前代各宗师的佩剑,寻思:“东华派今日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声誉,不知道曾有多少奸邪恶贼,丧生在这些前代宗师的长剑之下。”

龚政伟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祷祝说:“弟子龚政伟,今日收录广东潮州熊熙淳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佑,叫熊熙淳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恪守本派门规,不让损了东华派的声誉。”熊熙淳听师父这么说,忙恭恭敬敬跟着跪下。

龚政伟站起身来,森然说:“熊熙淳,你今日入我东华派门下,须得恪守门规,若有违反,按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本派立足武林数百年,武功上虽然也能和别派互争雄长,但一时的强弱胜败,殊不足道。真正要紧的是,本派弟子人人爱惜师门清誉,这一节你须好好记住了。”熊熙淳说:“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训。”

龚政伟说:“金泽丰,背诵本派门规,好叫熊熙淳得知。”

金泽丰说:“是。熊师弟,你听好了。本派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这是东华七戒,本门弟子,一体遵行。”熊熙淳说:“是,小弟谨记大师兄所揭示的东华七戒,努力遵行,不敢违犯。”

龚政伟微笑说:“好了,就是这许多。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你只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师父师母就欢喜得很了。”

熊熙淳说:“是!”又向师父师母叩头,向众师兄师姐跪拜行礼。

龚政伟说:“淳儿,咱们先给你父母安葬了,让你尽了人子的心事,这才传授本门的基本功夫。”熊熙淳热泪盈眶,拜倒在地说:“多谢师父师母。”龚政伟伸手扶起,温言说:“本门之中,大家亲如家人,不论哪一个有事,人人都是休戚相关,此后不须多礼。”

他转过头来,向金泽丰上上下下地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阿丰,你这次下山,犯了东华七戒的多少戒条?”

金泽丰心中一惊,知道师父平时对众弟子十分亲和慈爱,但若哪一个犯了门规,却是严责不贷,当即在香案前跪下说:“弟子知罪了,弟子不听师父师母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在天马山街道贵妃酒楼上,杀了八达派的李成杰。”龚政伟哼了一声,脸色甚是严峻。

龚乐媛说:“爸,那是李成杰来欺侮大师哥的。当时大师哥和万家欢恶斗之后,身受重伤,李成杰乘人之危,大师哥岂能束手待毙?”龚政伟说:“不要你多管闲事,这件事还是由当日阿丰足踢两名八达弟子而起。若无以前的嫌隙,那李成杰好端端的,又怎会来乘阿丰之危?”龚乐媛说:“大师哥足踢八达弟子,你已打了他三十棍,责罚过了,前账已清,不能再算。大师哥身受重伤,不能再挨棍子了。”

龚政伟向女儿蹬了一眼,厉声说:“此刻是论究本门戒律,你是东华弟子,休得胡乱插嘴。”龚乐媛极少见父亲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心中大受委屈,眼眶一红,便要哭了出来。若在平时,龚政伟纵然不理,焦美媛也要温言慰抚,但此时龚政伟是以掌门身份,究理门户戒律,焦美媛也不便理睬女儿,只当作没瞧见。

龚政伟向金泽丰说:“李成杰乘你之危,大加折辱,你宁死不屈,原是男子汉大丈夫义所当为,那也罢了。可是你怎么出言对兰陵派无礼,说什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又说连我也怕见尼姑?”龚乐媛噗哧一声笑,叫了声:“爸!”龚政伟向她摇了摇手,却也不再峻色相对了。

金泽丰说:“弟子当时只想要兰陵派的那个小师妹及早离去。弟子自知不是万家欢的对手,没法相救兰陵派那个小师妹,可是她顾念同道义气,不肯先退,弟子只得胡说八道一番,这种言语听在兰陵派的师太们耳中,确是极为无礼。”龚政伟说:“你要妙玉师侄离去,用意虽然不错,可是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口出伤人之言?总是平素太过轻浮。这一件事,五常联盟中已然人人皆知,旁人背后定然说你不是正人君子,责我管教无方。”金泽丰说:“是,弟子知罪。”

龚政伟又说:“你在天香阁中养伤,还可说迫于无奈,但你将妙玉师侄和北斗集团那个小魔女藏在被窝里,对八达派晋掌门说是天香阁的烟花女子,此事冒着多大危险?倘若事情败露,我东华派声名扫地,还在其次,累得兰陵派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咱们又怎对得住人家?”金泽丰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说:“这件事弟子事后想起,也是捏着偌大一把冷汗。原来师父早知道了。”龚政伟说:“北斗集团的古博将你送至天香阁养伤,我是事后方知。但你命那两个小女孩钻入被窝之时,我已在窗外。”金泽丰说:“幸好师父知道弟子并非无行的浪子。”龚政伟森然说:“倘若你真在妓院中宿娼,我早已取下你项上人头,焉能容你活到今日?”金泽丰说:“是!”

龚政伟脸色愈来愈严峻,隔了半晌,才说:“你明知那姓古的小魔女是北斗集团的,何不一剑将她杀了?虽说他祖父于你有救命之恩,然而这明明是北斗集团沽恩市义、挑拨我五常联盟的手段,你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人家救你性命,其实内里伏有一个极大阴谋。若干惠何等精明能干,却也不免着了道儿,到头来闹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北斗集团这等阴险毒辣的手段,是你亲眼所见。可是咱们从双峰城来到山东,一路之上,我没听到你说过一句谴责北斗集团的言语。阿丰,我瞧人家救了你一命之后,你于正邪忠奸之分这一点上,已十分糊涂了。此事关涉到你以后安身立命的大关节,我东华第七戒,所戒者便是在此,这中间可半分含糊不得。”

金泽丰回想那日荒山之夜,倾听古博和若干惠琴箫合奏,若说古博是包藏祸心,故意陷害若干惠,那是万万不像。

龚政伟见他脸色犹豫,显然对自己的话并未深信,又问:“阿丰,此事关系到我东华一派的兴衰荣辱,也关系到你一生的安危成败,你不可对我有丝毫隐瞒。我只问你,今后见到北斗集团会员,是否嫉恶如仇,格杀无赦?”

金泽丰怔怔地瞧着师父,心中一个念头不住盘旋:“日后我若见到北斗集团会员,是不是不问是非,拔剑便杀?倘若古博前辈和古悠悠小姑娘没死,我是不是见了便杀?”他自己实在不知道,师父这个问题当真无法回答。

龚政伟注视他良久,见他始终不答,长叹一声说:“这时就算勉强要你回答,也是无用。你此番下山,大损我派声誉,但你勇救兰陵派的妙玉师侄,算是一件功劳,将功折罪,罚你面壁一年,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地好好想一想。”金泽丰躬身说:“是,弟子恭领责罚。”

龚乐媛说:“面壁一年?那么这一年之中,每天面壁几个小时?”龚政伟说:“什么几个小时?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得面壁思过。”龚乐媛着急说:“那怎么成?岂不是将人闷也闷死了?难道连大小便也不许?”焦美媛喝道:“女孩儿家,说话没半点斯文!”龚政伟说:“面壁一年,有什么稀罕?当年你祖师犯过,便曾在爱身崖上面壁三年零六个月,不曾下峰一步。”

龚乐媛伸了伸舌头说:“那么面壁一年,还算是轻的了?其实大师哥说‘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全是出于救人的好心,又不是故意骂人!”龚政伟说:“正因为出于好心,这才罚他面壁一年,要是出于歹意,我不打掉他满口牙齿、割了他的舌头才怪。”

焦美媛说:“乐媛不要罗嗦爸爸啦。大师兄在爱身崖上面壁思过,你可别去跟他聊天说话,否则爸爸成全他的一番美意,可全叫你给毁了。”龚乐媛说:“罚大师哥在爱身崖上坐牢,还说是成全呐!不许我去跟他聊天,那么大师哥寂寞之时,有谁给他说话解闷?这一年之中,谁陪我练剑?”焦美媛说:“你跟他聊天,他还面什么壁、思什么过?这山上多少师兄师姐,谁都可和你切磋剑术。”龚乐媛侧头想了一会,又问:“那么大师哥吃什么呢?一年不下峰,岂不饿死了他?”焦美媛说:“你不用担心,自会有人送饭菜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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