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风声呼啸,程幼被吹得脸僵,思绪纷乱如麻,但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反复出现父亲和二哥不可以去鹰关道。
直到追出城外数十里,程幼才追上跟着父兄赴任的军队。
“父亲!”程幼高声喊,那一声几乎变调到刺耳。
他骑着马疾奔而来,宽大的衣袖灌满了风大大鼓起,额前的碎扬起,马停后又缓缓垂在眉锋处,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满是焦急。
程父扭头看见他一愣,片刻面色骤然冷下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二哥带着军队继续往前走,然后紧了紧马缰向程幼行去。
“你怎么来了?”程父的语气带着责备。
“父亲是要去鹰关道任职?”
“是”程父点了点头。
程幼的纠成一团上前一步攥着他的胳膊,一想到上一世突然被告知父兄惨死的消息就浑身冷“父亲鹰关道不是你的旧部,在你之前赴任的两个官员都莫名奇妙暴毙,根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你为什么要去哪里?实在不行回北疆也行……”
“谁让你来的”程父皱了皱眉,示意一旁跟着的侍卫带他回去“真是胡闹,快回去!”。
“父亲!鹰关道如今就是一团乱麻,你、你不可以去。”
“就是因为一团乱麻才要我去,国难当头难不成人人都要躲?”
“你已经战场拼命搏杀的了半辈子,怎么就不能躲一次?!大夏那么多将领,又不是非你不可,为什么就不能躲?”程幼大声反驳,上一辈子他的父兄已经为大夏,牺牲过一次,凭什么再来一次还要如此。
“老马识途,总要有我这样的老将先去探路,这是……”
“父亲,我去求李牧,我去求他!”程幼慌慌张张地打断他劝说的话,说着骑上马便要向皇宫去。
“程幼!”程父呵斥住他,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轻微颤抖的肩忽然心一软,轻声道“这旨是我自己求的。”
“什么?”程幼僵硬地转回身,愣愣地看着程父,满眼不可置信。
“自当年与大夏一战后,可用的老将不多,我勉强算是其一。鹰关道局势混乱我比你清楚,内有宁王余孽,外又毗邻狼子野心的姜、齐、周这些小国,是一团乱麻也是虎狼窝,若大夏于胡羌真开战,此地必成为一个关口,关口若破,帝京可危。”
“我去便是用以身试险,可能九死一生……我知道。”
程父伸手擦净他脸上的泪,脸上浮起轻微的笑意“文死谏,武死战,理所当然。”
“父亲……”程幼低头,泣不成声。
“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风似乎更冷了,程幼到程府时天已经黑了。
祖母问他去哪里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程幼摸了摸僵硬地脸笑了笑说看见恶犬被吓着了。
祖母抱着满满乐呵呵打趣他。
祖母年纪大了,家里人自然不敢让她知道父亲去鹰关道赴任的事。
“爹爹,你是不是不高兴?”回院的路上满满仰头看着他问。
“嗯”程幼点了点头,弯腰将他抱起来。
满满乖乖靠在他肩膀上,伸出小手学模学样地拍着程幼的心口。
程幼真切地笑了一下,正抱着他往前走,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廊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李牧。
最近事多,他瘦了许多,脸庞显得更锋利分明。
他走向父子两人,一手接过程幼怀里的满满,伸出另一只手想牵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只是在几乎要碰到的那一瞬间却又突然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