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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背叛(第1页)

听到答案后,迦罗娜正想控诉什么,网的消息却让她咽回了话,与葛瑞昂加入突然起的紧急会议。

正式入会前,葛瑞昂问她是否准备好质询什么,但她的回答是先专心听这群人废话,免得贻误军机。

但事实与迦罗娜的预料并不相同。议院里的人并未提及阿竹的消息,仅是在与指挥部的人商讨物资、后勤相关的事宜。他们好像真的不清楚朝晟出现了一位匪夷所思的前行者,也不清楚这位前行者在博萨做了哪些惊天动地的壮举。

她忍了又忍,忍到冗长又无用的讨论渐渐临近尾声,忍到朝晟的议长开始宣读没有任何意义的结束语,忍到其他人安静聆听,似乎所有人都对现实一无所知。这时,想要爆疑问的她被葛瑞昂制止了,继续等待。终于,在议长要关闭会议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全体参会者的惊讶中宣布今天会议继续。

确信这声音属于那传闻中已然亡故的朝晟建立者、最德高望重的朝晟元老后,迦罗娜难以置信地盯向葛瑞昂,但那不比她轻松多少的神情,似在表明葛瑞昂亦不知情。最终,二人选择聆听,听那沙哑又低沉的嗓音:

“恕我冒昧打扰,在这重要的会议上公布朝晟十年来最绝密的档案。在那之前,我要告诉诸位,目前的战况非常明朗,至少再无用担忧即将的会战,甚至于整场战争的结果也早已注定。准确地说,在特罗伦人入侵林海的一刻,战争就有了结局。

我明白诸位有很多疑虑,甚至以为我是否老迈到糊涂,或者妄想过度,在这里说没边际的疯话。但我非常郑重地告知诸位,我所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

一切都起源于十年前。十年前,在特罗伦人的第一轮袭击中,林海的东南方诞生了一位前行者。我要强调,他并非诸位认知中的前行者,而是真正脱常理的前行者,连曾奴役我们土地的焱王也不能比拟的前行者,甚至是格威兰的贤者亦无法企及的前行者。

六小时之前,我所说的这位前行者,对驻扎涅汶的敌军动了攻击,耗费一分钟消灭了总数四十五万的苍白炽焰——而这远非他的极限。详细情况,第一前行者兼前行者大队的总长已经探明。稍后,我会传达截取的资料,以供诸位参考。

而我要向诸位道歉。十年来,出于不可抗的因素,我只能隐瞒他的情报。我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是因为他的状况很不稳定。对朝晟、不,对世界而言,他都是远特罗伦人的巨大威胁。假如他失去控制,我们会在短时间被消灭,不存在任何生存的可能。

你们知道,我目睹过焱王的覆灭,亲历过议会的建立,见证过朝晟的崛起,听闻过贤者的密语。世上本该没有我害怕的东西,可他却成为最震慑我的恐惧。诸位,饱读史书的你们该明白,我们的大地、我们的世界曾从那名为帝皇或天武的存在手中度过随时可能毁灭的四千年。而这位诞生在林海的前行者,虽是朝晟的公民,虽是我们的同胞,虽不如帝皇的可怕,却仍是务必要小心应对的凡生命。

我明白诸位的心情,知道诸位还有疑虑,但当你们见过他的力量,便会相信我的言,因为我所陈述的只是事实而已。

再见。”

声音消散的时候,葛瑞昂早前上传的资料终于送达所有参会者的脑海,为本该争吵的会议带来沉默的震撼……对本源的震撼,以及对隐瞒真相者的震撼。

“不、不,怎么会是他?”哪怕捂住嘴,迦罗娜也忍不住惶恐,阴沉的面容溢满怀疑。

应付着众多的质问时,葛瑞昂还得苦笑着宽慰她:“谁知道?我们都以为他去世多年,自然猜不到是他隐瞒一切。”

迦罗娜似乎没听见,只是自言自语:“如果是他,所有的问题都能解释,毕竟他是朝晟的创立者和网的父亲,更是唯一可能拦截网信息的人…”

“说说别的吧,”拍醒迦罗娜后,葛瑞昂望向熟睡的阿竹,眼中有几分笑意,“我觉得他未免太过焦虑,你的朋友固然可怕,但仅是对敌人可怕。对我们…倒很正常。”

是的。若说恐惧,最恐惧的也不该是朝晟,而是阿竹的敌人,曾伤害他的人。

诚然,阿竹的敌人尽在帝国,或者说特罗伦帝国。而特罗伦人中最位高权重者与最强悍有力者,都在帝国的中心——圣都。

圣都,是辉煌笼罩的黑暗之城。若从高空俯瞰,会现圣都的建筑排布好似树桩的断面,它的大道就是染黑的年轮,年轮间的空隙则填着晦暗的房屋;它的中心则射出夹角相同的金色直线,连通环环的黑。在每处金与黑的交点,都插着黑色蜡烛,数量多达千余。当然,这些蜡烛其实是燃金火的通天黑炬,用无边金芒渲染城市的黑。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踩着黑暗、顶着金光、套着黑金长袍,在各处俯身膜拜,赞美信仰的帝皇恩赐之奇迹。

若从上空凝视,圣都的中央彷如圆形黑晶,更钉着半截铁环,似能勾住它拎起整座圣都。可落回地面仰望,便知那铁环原是横跨数千米的半圆环建筑,最高点的窗更能眺望圣都。打开那扇窗,进入宽敞的房间,黑色的圆桌上摆着五件烛台,烛台的对面坐着白的棕皮老人。褪去黑袍的老人轻按桌沿,那些烛台便燃起金火,金火中更映照着四张不同的面孔。

老人挪走没能亮起的第五件烛台,兀自呢喃:“生命的火焰,终将熄灭于死亡。”

火焰中的四张有神的面孔,念诵着同一经文:“帝皇神典,万世泽恩。以圣之名,永耀天人。”

疲惫地爬出老人的嗓音:“圣徒已死,苍白炽焰已熄灭。你们打算以什么借口搪塞帝皇,又或者来回复我?”

见烛火中无人答复,老人又挪回无光的烛台,继续念道:“失败啊,无法挽回的失败。仅仅一天,四十五万的钢铁军队便回归帝皇的怀抱。自帝国建立以来,可有更惨烈的溃败?圣灵啊,我记得三年前,帝国使者也只死伤十几万吧?其余的士兵和武装都编入帝皇利刃与苍白炽焰,没有伤害到帝国的根本。

可是今天,四十五万,四十五万啊。哪怕当年清理帝国内的两百万污血者,我们也用去了七年的时间,四十五万披坚执锐的帝国男儿,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全部回归帝皇的怀抱?现在,回答我,告诉我这四十五万的帝国男儿,究竟是如何在一天之内全部回归帝皇怀抱的?”

烛火中的人影声音沉重地说道:“大元帅,他们遭遇的情况远出预料。再怎么英勇的士兵,再怎么善战的统帅,在面对出理解的力量时,都是无能为力的恐慌。相信只有帝皇降下奇迹,才能帮助我们战胜那可怕的敌人。”

另一个人影则嘲笑道:“圣灵,你是要士兵们跪下,诚挚地说‘帝皇啊,拯救我’,然后等待帝皇赐予他们奇迹?假如帝皇仍在,仍能听到信徒的祈求,又怎么可能让帝国分崩离析?又怎么可能让异种繁衍,压迫我们的生存空间?”

圣灵的影在烛火中回击:“圣恩,你的虔诚到哪里去了?”

圣恩则跃动在放肆的笑声中:“醒醒吧。帝皇的消散已成事实,除了圣堂的蠢蛋和无知的孩童外,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事实。我们继承帝国,更要清楚最简单的真理——消逝已有多少年的帝皇不会赐予我们力量,更不会从五千年来最接近祂的东西手中拯救我们。”

在他们争吵时,另一烛台言:“大元帅,有无可能寻求贤者的帮助?再怎样,他也是从帝国出走的继承者。若他遵守诺言,当有危害世界的存在诞生,便该出手将其消灭。我们不若同格威兰停战,联系——”

最光耀的火出呵斥,止住他们的声:“圣者,收回你的冒犯。与其期待背叛者的帮助,不若全力搜寻帝国武神的传承,拿回三本真理圣典,夺回七大奇迹手书。记住了,帝国的命运,绝不能交给忤逆帝皇的背叛者。”

短暂的沉默后,四人开始回击,争论又继续。听着他们互相的指责,大元帅的脸色愈阴沉:“还未战,你们竟不能掩饰胆怯……失去勇气与信仰的帝国元帅,又怎能不败、怎能不死!怎能不将帝国五千年的基业,他妈的葬送在你们手里!”

愤怒的咒骂终让元帅们沉默。或许他们已经明白,历经光荣与背叛、饱尝繁华与战乱却仍旧长存的帝国,确实可能在他们手中消亡。

最耀眼的火又开口:“大元帅,请相信,倘若那天真的来临,即使帝国的国民能宽恕我们、忠诚的下属能宽恕我们、至高的帝皇能宽恕我们……我们自己也绝无法容忍这怯弱的无能!所以,大元帅,我建议从兵士与国民中挑选最忠诚的支持者,把帝国的未来和目标交付给他们。假使我们失败,他们也能肩负帝国的梦想,在未来将之实现。”

闭着眼的大元帅低头,久久无声,最终抬起头,那张枯老的脸似乎添了新皱纹:“是的,这或许是最好与最后的方法。你们听着,去按圣痕的话做,尽快尽早。而圣痕,你务必往圣堂拜访,找沐光者谈谈。找出忠诚的士兵对你而言不难,但想从民众里寻得虔诚的信徒,只能恳请他的帮助。”

“是。”听得出,圣痕有些不悦。

大元帅无力摆手同他们道别:“去吧,尽最后的力,存最后的火。”

“光暗相生之地,帝皇永存之时。”

重叠的诵读声里,疲到衰老的大元帅坐看烛火熄灭。可一件烛台又颤悠地燃火,内里的人影再现——是圣灵,等其余元帅离去后,回来同老人继续交谈的最年轻的元帅。

“是已经有了结果?”大元帅扫去疲态,话中只剩急虑,眼盯着烛火里的人,黑影在身后的墙壁上颤抖。

良久才作答的圣灵没能控制话里的沮丧:“失败。注入血后,不论性别、年龄、种族,尽数身亡。哪怕最后一滴血用尽,他们的死状仍是重复,只有幸福的笑容。”

“也就是说,以血复活帝皇的神圣使命……终结了。”在声音落地的刹那,帝国的统治者捂住脸,手背的皱纹叠起,似乎老去几十岁,“一天,只一天,反转命运的变化只在这一天。帝皇……帝皇,祢做什么?祢没见多年来我们所做的努力?如此的虔诚,如此的信仰,如此的狂热,如此的忠诚努力,当真换不来祢的垂青?看一眼,看一眼,哪怕只看一眼,哪怕不为我、为祢的信徒、为祢的帝国,至少也为祢的世界俯下高昂的眼,给我们投以肯定吧!”

厉骂结束,熄灭的烛台被狠狠砸弯,黑色的金属崩碎一地。老人已歇斯底里,开始咒骂无能的元帅、咒骂废物的士兵、咒骂该死的朝晟、咒骂可怕的东西:

“他妈的,为什么偏在朝晟出现强悍的疯狗?朝晟的背叛者是走了什么他妈的好运气?

可恶的朝晟人,明明是比贤者更该死的背叛者呀!他们弑杀忠于帝皇的焱王,制作……对,网,制作网那种大不敬的东西!还敢称其为新时代的奇迹?去他妈的!奇迹是帝皇的恩赐,怎么会由人所制造?!他们还和异种厮混,不,让那群东西待在树林当野猪已是变节,还放他们和人拥有同等权利?真是毫无忠诚的背叛!

圣灵,告诉我!帝国,我,我们!对!我们!我们给瑟兰的长耳贱种送去的凌虐和恐惧,可是给朝晟人的几十倍?!对,是的,几十倍!博萨人,还有博萨人,对,就是废物的博萨人,也遭受过我们赐予的更痛苦的罪!

帝皇…不,圣灵,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没有诞生的疯狗,会在他妈的朝晟出现?!

圣灵,你听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条疯狗诞生在瑟兰、出现在博萨,哪怕降临在该死的格威兰,我也认了他妈的命运!即使那样,起码、最起码我们能知道,帝皇、帝皇的威严不会恩泽于公然背叛祂的混账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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