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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记忆(第2页)

在父亲侃侃而谈之时,他受着母亲的恫吓,再不敢偷吐,老实舔干净碗底的稠米,鼓出一个难受的嗝:“麻烦麻烦。难怪老师说,特罗伦人是假的帝国正统…还说他们信奉什么圣堂?不,是以帝皇为尊的圣堂…哎呀,帝皇又是什么?”

待母亲收拾走碗碟,父亲拿抹布擦起桌子,卖力地干活,告诉他,所谓的帝皇是棕皮们信奉的神明。在梁人的口中,那位神明被称作无上天武,还说他最黏的女娃娃家里就有天武的信徒,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则是摇着头,拿了扫把,帮父亲减轻压力,说他平日只找娜姐抄、做功课,别的事情哪里晓得。他的老师只讲过帝国的近代史,说那些人比瑟兰的精灵更崇拜帝皇,连最高统治者都要叫作“代帝皇执掌禁卫”的大元帅…

大元帅,是一个名为奇罗卡姆的人。全名翻译成梁文,更是绕口——奇罗卡姆·拜因·亚瓦伯。

听见这个名字,父亲倒是大笑,说那是了不起的人物,本来啊,特罗伦帝国因禁卫军和各领主的争执濒临分裂,谁知出了那么个有能耐的家伙。他不仅广开贸易、稳定局势,更借格威兰和博萨人的帮助,重编腐朽的禁卫军,清理那些跋扈的旧将官,将禁卫军改组为五支神圣军团,更消灭了各地的领主,统一了特罗伦人理想的帝国。

那会儿,父亲学的老课本里都是这么夸他,说他是和平的使者,连朝晟的议会都要跟他交好。结果呢?现在,新的课本里全是对他的批判——因为那老昏头的家伙有了大毛病,成日说着清除如精灵般的异种,结果,他的军队没能克制精灵的国度瑟兰,反而是奔着同为人类国度的博萨撒气,令人啼笑皆非。

这时候,阿竹可算扫干净了屋,便学着父亲的模样,在沙上瘫坐着,舒服得紧,问起异种又是什么称呼。

休息的父亲抬起手,指向隔着墙的邻家砖房。说阿竹最爱缠的女孩和她的爹就是异种——按棕皮们的标准,没有纯净人类血脉的家伙,都是人类的死敌,理应被神圣帝皇的金辉清除。

这下,阿竹是骂着棕皮们的脑子有病,起身向卧室走去,准备去补他功课,抱怨着学业艰难。

这时候,严厉的母亲洗完了碗筷,解脱了围裙,语气缓和不少。她叫儿子有烦心事就说说,别成天憋着,要是憋坏了,她这个当娘的不心疼,当爹的也要揪心啊。

“没有,没有的事,刚在说打仗的事呢,不过肯定是打不起来,”父亲是哈哈大笑,拿起报纸继,当着妻子的面高声朗读,实在装模作样,“喏,你看啊,‘朝晟希望帝国信守承诺,避免战火蔓延…’,说不定咱们的军队已往林海集结了,肯定不会出事。写你的功课去吧,烦心事放一放,明天就忘了。”

“是啊,”不懂那些战争的事情,母亲只是倚在父亲身旁,笑呵呵地陪他看报,顺带叮嘱儿子,“记住了,阿竹,明天只会更好,永远别灰心。”

“好好,明天过得更好。”

阿竹是愁眉舒展,也陪着父母笑了。

哪有什么烦心事?功课会补完的、朋友会回来的,战争总会结束的。与其烦扰那些没用的事情,还不如寻思下午吃什么好。

阿竹是孩子,他愿意相信父亲和母亲。即使父母总是当甩手掌柜,把他扔给邻居家的女孩照料;即使父亲总爱盯着报纸,任他弄坏最宝贝的收音机;即使母亲总要拿皮带抽他屁股,叫他好好读书,别跟村里的孩子、学校的同学打架,他还是相信着父亲与母亲。

因为他明白,不论严厉还是宠溺,爸爸妈妈都深爱着自己。所以,他决定今天要老实地补功课了。

卧室的门刚关上,突然传来爆破声。那是重物落地的巨响,是石磨砸翻的危险。惊恐的预感令他运起灵能,扑向衣柜。不到一秒后,强烈的冲击波袭来,将他与衣柜掀飞而出。他撞穿了竹木结成的墙,顶穿了结实的衣柜板,翻滚如风,裹着一身木渣,在松软的泥土里转了好多圈,险险停住。

止住翻滚后,他的身上多了很多痛,最明显的是耳朵,那是沉闷的痛;其次是掌心,那是尖锐的痛。他试图爬起来,可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回音,无法找到平衡感,实在站不住腿。

他爬着,撑着,终于翻了身。他不理解,为什么耳朵会吵、会痛、会听不清,为何腿会直不直,为什么会想起立而立不起身?

许久,他都只能躺着,放空双目,去望那灰蒙的天。天上凝转着深邃,似乎在怜悯大地的一切,可除去白云与蔚蓝,无声的天无法诉说任何事情,更不能描述被凝望的大地是何光景。

慢慢地,耳朵里的蜂鸣远了,爆炸的轰鸣近了、洪亮的告警近了。他寻着痛,拔出了扎进掌心的断竹片,感到火辣辣的伤,在疼痛里找回了躯体,颤抖着爬起身,缓缓站立。

他的眼前是竹林,是一片什么都不剩的竹林。竹断了,缺口泌着黑。或黄或青的叶,正与碎屑随风飘卷。他扭头看,现小林家的房子没了,成了一堆压着的破木板。而娜姐的家,则是好多扬起灰的砖。叔叔和阿姨的躺椅也不见了,破烂的水泥地上,只是堆黑乎乎的东西。

他细细看了看,才明白那是断臂和血肉,全都熟透了。

在接连的爆炸声中,他的视线追着划破天空的轨迹,落进不远处的废墟。接着,本就不堪重负的砖头,就像是烂泥般散开,炸成了灰末状的碎块,一层层甩上天去。

他慢慢回头,看向他的家,踩断那些变形的烂竹板,找寻没有声响的父母。

在力量的灌注下,他的动作神,不多时,便从垃圾中翻出了粘在一起的父亲和母亲。如果不看体型与衣角,连他也分不清父母的身份,因为那只是两坨黑炭色的碎肉饼。

跪着,压一直跪着。很久很久,他抬起了手,用被扎穿的手掌,狠狠扇向脸颊。然后他站起来,向四周笑、向天空吼,问老天、问天武、问他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是的,他相信是梦,他知道是梦,都是梦,不是真的。

一定是,一定是的。

如果这是梦,那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又在哪里?来吧,喊喊他,他快睡死了,他要醒不来了。如果父母不在,还有谁能唤醒他?哦,还有姐姐,还有弟弟,还有娜姐和小林,来吧,快抽他几巴掌,否则他要醒不来了,他真的要醒不过来了。

网唤醒了他。

网在提醒他察看消息。可他不愿意,他始终在呼唤、始终想苏醒。他知道,网是不会有假的,网是真实的,如果网能打开、消息能看到,那这一切就都不是梦…

都不是可以被驱散的梦境了。

“特罗伦人突袭林海,全体治安官携辖区民众避难,最近的避难点…”

他看着网的消息,踉跄在熟悉的森林里,却找不到来时的方向,步履维艰。这灰烟和黑泥里的断树残桩,是记忆里陌生的标志,他没办法辨明位置,没办法走下去。

走吧,走吧…兴许该一直走下去,走到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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