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堵门的凉亭里,春澜忍笑给满脸黑线的裴玉斟茶。
夏锦的肩头一直颤抖不已,只是碍于裴玉的颜面,她只能用力的拧了一把大腿才憋住了笑声。
裴玉面无表情地坐在凉亭里,手里的荷花酥已经被掰成碎渣。
见里头无人回应,萧玄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背诵圣旨上的内容,他刚起了个头,裴玉便觉得一阵头皮麻。
门外除了萧玄策,还有那些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听见萧玄策背圣旨,都开始起哄,还有好事者甚至捏着鼻子帮他喊门。
“殿下,这……”春澜努力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裴玉。
裴玉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让那个现眼包滚进了吧。”
春澜立刻对着门后的两名护院点点头,护院这才搬开沉重的门栓,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萧玄策见状,立刻笑眯眯地钻进门缝,顺手把厚重的大门掩上。
外头的人群中爆出一阵笑声来,当然,那笑声中还混杂着叫骂声,那些则都是赌萧国公今日进不去王府的。
裴玉听得更是一阵火大,这下,只怕全京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了。
春澜和夏锦两人对视一眼,偷偷使了个眼神,示意附近的护院和侍卫们全都撤下,把地儿腾出来留给‘新婚’的两人。
“师弟,还生气呢?”萧玄策贴在裴玉坐下,俊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在那一对黑眼圈的映衬下显出几分滑稽和可怜的意味。
裴玉扫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喝茶。
萧玄策在旁边做小伏低地伺候着,师弟端茶他揭盖,师弟用点心他递碟,就差亲手喂到裴玉嘴里了。
裴玉终于沉默不下去了:“你什么时候和皇上商议的?”
萧玄策偷睨了裴玉的脸色一眼,斟酌道:“也就是前几日……回京那天,他把我召进宫里,应该是宣和公主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了。后来他问我,若是有机会能与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愿不愿。”
裴玉认真听着,紧绷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我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自然没有犹豫地同意了。”萧玄策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师弟的情绪变化,温和地握住了他微凉的手,“他大概是后悔自己气走了阿室那塞,便说既然他们不能在一起,总要成全我们。日后便是背负骂名,也是他去担着。”
裴玉听完,叹了口气:“何苦来。当初你我已经约定好,待完成了师父的要求,咱们仍回山上去。不过这十余年罢了,届时隐退山林,谁还管着我们不成?你我已经被推到这样的位置,日后史书记载,你是怕你的名声太好听了吗?”
萧玄策闻言,轻笑道:“你我生前能相守在一起就好,哪里管得了死后洪水滔天?我岂是怕流言蜚语的人?别说如今只是个国公,即便是让我去做皇帝,那也得是你做这皇后之位才行。”
裴玉听他越说越离谱,抬手捂住他的嘴:“行了,还没完了?”
萧玄策添了添他温软的掌心,裴玉被他舔得一颤,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
事到如此,裴玉也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他的心里仍有些许担心。
“萧元帅和夫人……他们怕是还不知道此事,只是这事儿瞒不住,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裴玉面色犯愁。
谁知萧玄策却笑了,道:“之前我随师父去边关时,母亲见我带着龙戒却不见凤戒,就问我是否将凤戒送人了。我也没瞒着,便告诉他们凤戒在你手中。母亲和父亲并没反对,只是要我以后好好待你,不许欺负你。师弟,他们很喜欢你。”
裴玉闻言,半信半疑。
萧元帅和萧夫人他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元帅夫妇回京述职,顺道去幽州看一看被他们扔在山上的儿子。
他还记得,萧元帅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而他身边的萧夫人或许是长年跟随丈夫征战沙场的缘故,举手投足之间也是英姿飒爽,颇有些巾帼英雄的气概。
或许是因为自幼就不在一起,萧元帅夫妇面对萧玄策时总有些生疏,即使是关爱的言词也透出些生涩和别扭。
倒是对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萧玄策身边的裴玉,两人的态度反而轻松了许多。
对于那个粉雕玉琢的聪慧男孩,他们都十分喜欢。
但是裴玉不能肯定,在得知自己拐走了他们的小儿子之后,元帅夫妇是否还能毫无芥蒂地接纳他。
听了萧玄策的话,裴玉心底的忧虑倒是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