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寂静,随后,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嗡嗡声炸开了锅。
“奇怪……”
几个伙计都呆立在外面,手里的扫帚也掉在了地上,不知瓦子里面生了什么。
只一会儿工夫,瓦子里面已经一片喧闹。门开了。瓦子里几个獐头鼠目的人物溜了出来,不知要往哪里去。
“到底是怎么了……”那个倒霉的伙计喃喃自语。
喧闹的原因,是戏台上和传闻完全不同的剧情。
此时的戏台上,6言卿久久地倒在那里。独有他一个人。
——他死了。
衣服很干净,没有一点污渍。但在戏台这虚幻的空间里,在众人的眼睛里,他身上的血正逐渐染红着除夕夜的雪地。肇事贵人的马,在雪地里绝尘而去,不留一点蹄痕。
每个人都看得见。每个人都听得到。
说好的大团圆呢?
说好的男中状元女诰命呢?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
“程笑卿死了!”有人说,“就是给不花的马踏死的!”
一传十,十传百。
戏台的大幕忽然拉起……
地上方才6言卿躺着的地方,剩下了一大片东西。
众人看不清,纷纷站起来引颈去看……
一件残破的血衣。原本的月白色已经完全被遮去,血,成了它唯一的颜色。
正是程笑卿被踏死时身上的遗物。
三秀,还是6言卿的打扮,从血衣的正后方向,缓缓登上戏台。
众人都知道她要唱,霎时静了。等一片寂静时,伴随着胡琴弓弦上哀婉的曲调,她唱了出来。
她是6言卿的鬼魂。她也是程笑卿的鬼魂。
她,把程笑卿最后的戏本改了。现在,它完全成了他自己的故事。
(若是让程笑卿来写,恐怕会写得更好吧。三秀想。)
台下,有人在拭泪,有人在愤慨。
此时的三秀,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浑身轻松。好像程笑卿的鬼魂,忽然从她身上离开了一样……
不,他没有离开。一阵焦虑感突然攫住了她的心。
——戏演完了,可是,不花在哪里?
站在戏台中央,三秀用眼睛搜寻着台下的每一个角落,却又不敢让观众看出她的异常。
——不花他为什么不在?
听说这戏是程笑卿的,他怎可能不来。可是,他现在哪里?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之前也打听到他预定了座位……
三秀袖管里藏的防身匕开始躁动不安。
瓦子外,几个扫地伙计面面相觑。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通通站住!——谁都不许走!”
伙计们吓了一跳,转过身,只见一胖一瘦两个官差转眼已经立在他们面前。
胖的率先开口道:“听说你们这里在演反戏?”
伙计们哪敢承认,一个劲儿拼命摇头。小个子伙计方才摘了头巾,正披头散,头一摇十分狼狈。
“要不……叫我们老板过来?”一个伙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