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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忆当初（第1页）

秦思思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般，脚步沉重地缓缓踏入李府大门。她面色阴沉，郁郁寡欢，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一进客厅，便如同雕塑般呆呆地坐了下来，目光空洞无神，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太子妃金丽华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语，每一句都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坎上。尤其是金丽华那落寞的神情、失望的眼神，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深深的渴求，让秦思思感到心如刀绞，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刻的秦思思，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之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低垂着头，眉头紧锁，嘴唇紧抿，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衣角，苦苦思索着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和出路。

就在这时，李奋结束了一天在翰林院的繁忙工作，兴高采烈地下值归来。刚踏进客厅，他一眼便瞧见了独自一人呆坐着的秦思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惑：平日里自己一下值回家，这个小丫头总是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又是热情地打招呼，又是忙着吩咐下人端茶倒水，再贴心地伺候自己更衣沐浴。可今日怎会如此反常？只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自己走到身旁都毫无察觉。

李奋心生关切，赶忙加快步伐，两三步便来到了秦思思身边。他微微弯下腰，轻声问道：“思思丫头，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瞧你一个人在这里闷声不响地呆，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边上，你居然都视而不见！到底是遇上什么棘手的难题了？快跟我说说呗，别一个人憋在心里瞎琢磨。”

秦思思听到声音后，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抬起头来，美眸圆睁，满脸惊愕之色，樱唇微张：“公……公子您回来啦！”她的声音因为太过吃惊而有些颤抖，“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会如此之快便来到我的身旁了？我竟然一点儿都未曾察觉呢！”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胸口，似乎想要平复一下自己慌乱的心绪。

李奋微微一笑，缓缓坐下身来，伸手接过秦思思递过来的茶杯，轻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莫不是此次前往东宫之行出了何事？瞧你这样子，仿若丢了魂儿似的。难道是在太子妃跟前受了什么委屈不成？若是有的话，尽管与本公子讲来，让我替你评评这个理。倘若真是那太子妃无理取闹，欺负了你，本公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找上太子妃理论一番也在所不惜。究竟所为何事啊？竟能把咱们的思姑娘扰得心神不宁。快快如实道来吧！再者说了，我方才已在你身旁站了许久，可你却浑然不觉。你到底在沉思些什么呢？有事切莫藏于心底，只管说出来便是。”

秦思思双颊绯红，略带羞涩地轻笑一声，微微垂说道：“请公子莫要怪罪于小女子。方才妾身一时失神，竟未察觉到公子归来。此次前往东宫，其实并无甚要紧之事。还望公子宽心，妾身并未遭受任何委屈。那太子妃殿下待人极为和善，对妾身更是礼数有加、热情备至呢！不仅如此，她还赠予妾身诸多珍贵之物。”

说到此处，秦思思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继续言道：“妾身自然不敢怠慢，已将公子精心准备的礼物呈交予太子妃殿下。殿下见到那些礼物后，面露喜色，满心欢喜。然而，当妾身告辞离去之时，却见太子妃殿下眼泛泪光，朱唇轻启，压低声音询问妾身道：‘不知公子近来可好？’言语之中，尽显关切之意。随后，又喃喃自语般叹道，她着实羡慕妾身能够常伴公子左右，甚至心生嫉妒之情呢！最后，还叮嘱妾身定要好生照料公子。尤其当得知妾身即将离开京城，而公子亦欲申请外调之际，妾身分明感受到太子妃殿下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怅惘。末了，更派人送回许多物品给妾身。妾身深知，其中有一整箱乃是用于成婚的华丽喜服。就在那一刹那间，妾身恍然觉，那位平日里高贵典雅、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此刻竟如同寻常女子一般，心怀柔情，惹人怜惜。”然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令人心生怜悯的女子罢了。一个被悲伤所笼罩的女人。只见那位公子静静地听着，而眼前的女子，正是名为秦思思之人。她轻声说道：“公子，明日思思便要离开这繁华热闹的京城了。”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与不舍。紧接着，她又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继续言道：“思思想知道……关于那件事，虽然思思明白其中的轻重，但还是希望能从公子口中亲耳听闻。还望公子能够放心，思思绝对不会因此而乱了分寸。”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奋，在听到秦思思这番话后，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他微微低下头去，似乎并不愿意回忆起某些过往之事。然而，在内心深处，却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正在激烈地撕扯、争斗着，令他备受煎熬。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经过漫长的挣扎之后，李奋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这些事情啊，已然过去了许多年。说实话，对于那段经历，我着实不愿再提及。只因它犹如一根深深扎入我心底的尖刺，每一次触碰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我也深知，你向来都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既然今日你主动询问，那我便如实相告吧。毕竟，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心中存有任何疑虑或疙瘩。而且，你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旁，我更是不希望因为此事而让你对我产生丝毫的误解。只是……究竟该从何说起呢？怎样才能将这段往事完整地道出？仔细算来，距离那件事生至今，大概快要十年之久了吧。哦不，或许还不到十年。总之，这个故事在我心中埋藏得太久太深，以至于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快要忘却了。但也许，唯有将其倾诉而出，方能让我如释重负，获得些许解脱吧。”

李奋深吸一口气，继续鼓足勇气说道：“那一年，正是我参加童生考试之际。那时的我，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学徒都算不上，地位卑微至极。贡院门口寒风凛冽，冰冷刺骨，那寒冷的风如凌厉的鞭子一般抽打在我的身上，将我冻得瑟瑟抖。我身上所穿着的那件单薄破旧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透过那破碎的布料，甚至能够清晰地瞧见我腿上的皮肉。”

说到此处，李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饥寒交迫的时刻。

“前往考场之时，我竟连一支完整可用的毛笔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四处搜罗他人使用过、丢弃掉的笔头和笔杆，费尽心力东拼西凑才勉强做成了一支毛笔。至于砚台，更是无从谈起。最终，我在书院的角落里捡到了一块残缺不全的小砚台，那显然是被他人遗弃不要的。而我手中拿着的食物，仅仅只是几块难以下咽的野菜饼子罢了。就连守在贡院门口的那些差役们，见我如此落魄模样，也纷纷投来鄙夷和嫌弃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时，命运似乎对李奋露出了一丝怜悯之光。

“恰巧那日，丽华的父亲——那位名震广应县的第一富商出现了。他家财万贯，资产丰厚到令人咋舌，名下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当时，他正亲自护送着金立仁和金立义前来赶考。当他偶然瞥见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惨状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同情之意。于是乎，这位善良慷慨的大善人当即决定对我施以援手，给予了我诸多物品和钱财的资助。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顺利完成那场至关重要的考试。”

后来的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中了功名。为了表达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无尽的感激之情，他毫不犹豫地亲自登门拜访那位曾经雪中送炭的恩人。那是我人生当中次与丽华邂逅相遇。彼时的她尚处于豆蔻年华，宛如一个天真无邪、充满活力却又调皮捣蛋、任性妄为的小姑娘。无论见到何人，她都会毫无顾忌地上去戏弄一番，甚至还会仗着自己的小性子肆意欺负他人。

随着时光的推移，两家人之间的往来逐渐频繁起来。有时，我也会前往金府做客。在那里，我们时常一同吟诗作赋，相互切磋文采；或是结伴出游，纵情于山水之间，尽情享受大自然的美妙风光。而丽华的父亲，则曾私下里委婉地向我透露过想要将丽华许配给我的想法。对此，我欣然应允，表示愿意迎娶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子为妻。丽华得知此事后，亦是满心欢喜，独自一人躲在闺房中精心筹备起自己的嫁妆来。

由于深知我家境贫寒，一无所有，所以她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地将婚礼所需的一切物品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然而，就在那一年，我因赴雷陵县参加秀才考试，返程时耽搁了几日。没想到，仅仅因为这一点小事，丽华竟然大雷霆。她不顾众人劝阻，执拗地守在县城门口苦苦等待数日之久。期间，就连金立义与金立仁轮番上前劝说，也是徒劳无功。她不停地责骂着他们二人，指责他们未能悉心照料好我。

终于，数日后我回到了家乡。当丽华看到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那一刻的情景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还有你在场。只见她快步迎上前来，紧紧拉住我的手说道：“不管此次科举考试结果如何，哪怕最终名落孙山，只要你能平安归来，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们都要完婚，我历经艰辛，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功名。满心欢喜之余，本想着尽快回到老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亲人们。然而，就在此时，金立义却突然找到了我，并告知我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的妹妹竟然也来到了京城，而且其身份已然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已成为了尊贵无比的东宫太子妃！

自那以后，我也曾在京城与丽华碰过几次面。每次相见时，彼此之间似乎总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如同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心头，让我们两人都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还记得那次参加琼林宴的时候，丽华虽然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了一些颇为过激的言语，但我心里很清楚，他那样做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毕竟，他的妹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我的身份与之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后来所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能够猜到一二。面对着如此悬殊的差距，我又能怎样呢？难道要不顾一切地去争取那份根本不可能属于自己的感情吗？我深知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仅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甚至还可能牵连到金立义和他的家人。所以，除了默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之外，我别无选择。或许，这一切真的就是天意弄人吧……

至此，关于这段故事的讲述便告一段落了。回往事，心中虽有诸多遗憾与无奈，但生活总要继续向前，而我也只能带着这份苦涩的回忆，独自踏上新的人生征程。

秦思思微微颔，轻声说道：“明白了公子。此事确实不易啊！每每想到他所经历的种种艰辛，妾身便心如刀绞，实在是心疼得紧呢。公子所言极是呀。”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感激之情，接着又道：“多谢公子如此直言不讳地告知妾身这些事。思思心中甚是惭愧，竟让公子提及这般令人伤心之事。”

李奋摆了摆手，宽慰道：“无妨。我之所以与你言明，不过是不愿见你满心疑惑地离开京城罢了。也不想你心怀芥蒂就此离去。咱们二人之间理应坦诚相见，无需有任何隐瞒之处。即便关于我的那些过往，包括曾经那段时光以及我所信赖之人，其实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故而你不必过于介怀。无论是金丽华也好，还是太子妃也罢，皆已是过去式了，与如今的我们并无太多瓜葛。只望你此后一路平安顺遂，诸事小心谨慎，专注于自身事务即可。”

秦思思面露感激之色，盈盈下拜道：“谢过公子大恩大德。秦思思无以为报，唯有铭记公子这份信任之情。哦，对了公子，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望您能将那本《红楼梦》续写完成，并托可靠之人转交给太子妃殿下。此乃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呐。”我能看出来太子妃殿下对红楼梦尤为喜欢。

李奋面带微笑地说道：“快去准备些吃食吧。将其送到书房这边来。你也一同过来，咱们一起享用这顿饭。此次出行，就算是为你饯行啦。毕竟这一路甚是遥远，中途还得经过诸多地方呢。我呀，已然跟杨大哥取得了联络。另外，我已安排护卫暗中跟随于你，如此一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快快下去着手准备吧，我都有些饥肠辘辘了。”

秦思思微微颔应道：“好的，公子。那就烦请公子先行移步至书房稍候。小女子这便前去操办。想来那些饭菜应当准备得差不离儿了，请公子再稍待片刻，即刻便能呈上餐桌。其中尽是公子平素喜爱的菜肴，更有几道乃是妾身亲手烹制而成。”言罢，她转身匆匆离去，步履轻盈，似一阵微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