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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方寸之间（第1页）

要三民出院了。

王大勇坐在要三民的沙上，看着这烧得皮掉一层的人，还好，没有毁容。他家老娘睁着昏花的老眼好像能看出什么来，她的手也配合着摩挲她那三民儿的脸，看那表情应该很放心了。王大勇看得心里好羡慕，要三民这家伙这么大岁数了还有老娘心疼。

有娘的人可真不知道没娘的人都是怎么样想的。

要三民可顾不上考虑自己，他一来感谢王大勇给自己跑保险公司解决了医药费，还另外得了一大笔后期治疗医美的钱；二来乡里领导经常关心他家，三层楼说盖就盖，周边的人都以为要三民有什么倚仗，连势利的媒婆儿都忙不迭地往家跑，要给他家俩儿子张罗媳妇。这一切让他好生感激，说实话，这些年他没见过这么好的干部，而王大勇也不是一天这样干工作了，这个他也知道一些。百姓从心里亲干部这个事儿，说来也简单，就是把他们当自己亲人一样多走动多惦记，也不费多大的事，可就是这点小事很多人做不到，还要说工作不好干。你就没好好干工作，怎么能叫工作好干呢。

王大勇也没多耽搁，看着要三民没啥事了，就要起身。

“我听说你在摸那个融资收粮食的事。。。。。。嗯。。。。。。我住院这些天旁边病友是王鑫磊邻居，她说，那个王鑫磊老婆一直在家没出门，她婆婆快不行了，半年了也没见王鑫磊回来过，邻居晚上听到过他老婆凄厉的哭骂声音，说什么死去吧，穷光蛋！他家那几辆高级车都是装门面的，他老婆在小摊上买个菜都要啰嗦上半天，你可不知道以前她是什么派头，肯定有事了。”要三民半起身犹豫地说，“主要是，王鑫磊把本村的钱全还上了，全村人才知道外面的一个没还，说是生意正好，下半年就要出手挣大钱。村里的人还有不愿意的，嫌王鑫磊不够意思，给外村人的那些大钱利息高，还能更长期地跟进。”

“哦，那个病友还说什么了？”王大勇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就是，就是她说她反正挺感激王鑫磊能全部还清她家的钱。还专门叮嘱叫我别给别人说这事。”要三民认真地说。

王大勇点点头，示意要三民休息。出门后他立即骑上电动自行车回乡里找郑鸣去了。

“这个会上午开吧，别等到下午了，姐，我感觉不妙。”王大勇进门时郑鸣正好在跟刘之仪打电话。

看他挂了电话，和王大勇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作声。郑鸣拍拍桌上的一份资料，王大勇拿起看了看。

“这就是说，人没在国内？”

“是。”

“那冻结账户没有？”

“那得立案以后，现在不单单是乡里，县里也不敢主动捅破这事。谁都不想点炮。想着民不告官不纠。可是最后这一片哀鸿谁能晓得有多少家破人亡呢？”

王大勇又不作声了，身体似在微微颤抖。

会议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这话用在这里一点不夸张。

人人面前有一迭文件，那是大家的调查结果。

宋景汇总出来数字时腿肚子都转筋，竟然走不成路。深呼吸好大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往刘之仪办公室。这区区二十几米，他像是翻山越岭，想着自己的副科，忍辱负重十几年的辛苦，会不会因为这个事件而耽搁了呢，毕竟刘书记要是受了影响就相当于他也间接受挫啊。把个人前途放在对别人的期待上是多么地无奈又悲哀啊，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嘞？哪个又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总得有个队站住，两边不沾的最后都是老和尚帽子平不塌，这可不是他宋景要的，富贵险中求啊。管他，且行且看，反正天塌了还有大个顶着。

眼下，谁也张不开嘴，甚至都停止了思考，毕竟这么大的数字所有人都承受不了，2个亿，他们县信用社存款过亿这才多少年啊，那都是小家小户零零碎碎积攒下的。如今这个场面绝对出想像。

“咳——这样，我提议汇总上报县里，党政同报。要快。”刘之仪清清嗓子，干脆利落拿了个意见。

“我同意，同时建议由王鑫磊总部所在片区负责人安排人员死盯死守，关键时刻阻止他大批量外运粮食；摸底到的另外两个合作收购地点建议由政法委员罗九华和纪高官汪晓镝分头带领所部盯守，派出所分别派员配合联络当地警方，必要时先报案防止他们大规模出货；赵可书记仍然与冯主席、和主席一起关注舆情和聚集事件。”郑鸣也干脆。干脆地像是与刘之仪商量过一样，稍稍有那么点越位的感觉。不过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没有谁有心思计较这些。能拿主意的已经很好了。

“大家还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尽管放心说出来，不管对错都是积极的态度。这次对我们整个班子和上下所有同志都是一个考验，只能谋赢不能谋败，因为后面是信任我们的乡亲们，尽最大可能减少他们的损失，保住咱们乡的元气是第一位的，说句实话，我宁可降级背处分，也不能袖手旁观任由乡亲们被收割。这是做人的基本底线，这底线认真说并不高。我们本应该在他露苗头有热度时及时现和纠正、制止的，我们已经有错在先了。不能因为我们不熟悉金融工作就给自己找避责的理由，封建官僚尚且知道‘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呢，何况咱们是人民的干部嘞？！”

刘之仪讲得很慢，字字清晰，各人听在心里犹如撞钟，也佩服刘之仪的魄力和决心。也没什么好说的，全都默默点头附和。

看到这样的情形，刘之仪心里明白，这会儿思想已经统一，开干就是。挥挥手说：“没意见和建议那就各就各位，立即落实，宋景你同步把书面报告送县两个大院。各位每一个小时群里一反馈。散会。”

有些事不管有多大，只要掌舵人能够担当，其实也就那么回子事，开干就是最好的方法。谁知道会有多少枝节出来呢，干着琢磨呗，集体的力量还是足够大的，资源也足够丰富。

刘之仪与郑鸣还是碰了一下头，决定两人一块向两大院主要领导报告。无论领导会怎样想怎样看他们，也都心甘情愿接受。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的初心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