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园子建得?精致,就连给仆从居住的角房都比寻常人家宽敞不少,一应摆设虽及不上在?京城别院,但也齐全。
数日舟车劳顿,又变故频生,难免叫人身?心俱疲。
容锦连自?己?那为数不多的行李都没顾得?上收拾,卸了钗环耳饰,锦缎般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她揉捏着微微发?酸的腰,只想着歇息。
这时,却响起叩门声。
容锦强打?起精神,起身?开门,见着沈裕后?微微一怔,偏头问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沈裕的视线越过?她肩头,看了眼?房中的光景,皱了皱眉,言简意赅道:“随我来。”
容锦只得?拢着外衫跟了上去。
在?船上时,是“地方有限”,腾不出多余的空房,这才被迫歇在?一处,着实没料到?下船之后?依旧如此。
容锦听长风提起说,说公子入睡难,睡得?又浅,故而极不喜欢有人打?扰,眼?下只觉着这话简直毫无道理。
她拗不过?沈裕,也没心力为此周旋,裹着锦被躺在?榻上,身?形蜷了起来。
“不舒服?”
“还?好,”容锦面色苍白,声音有些发?飘,“过?会儿就好了。”
经史?子集、刀枪剑戟的事情?上,沈裕不说精通,大都有所了解,但对此事却一窍不通。
他想了想,放下文书,低声问:“……我帮你揉揉?”
沈裕显然不习惯同人讲这种,像是有生以来头一遭,话里话外透着生涩。
容锦蜷着身子窝在榻上,怀中抱着锦被一角,闻言怔了下,被他这语气给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自娘亲去后,一应杂活都落在了容锦身上。
寒冬腊月里为一家子人煮饭、洗衣,久而久之,身体难免会受到影响,月事时便比寻常女子更?受罪些。
继母自然不会在意?她如何,容锦又怕小妹担忧,总是硬撑下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年,许多事情皆是如此。
娘亲刚过世那两年,容锦还会私下里偷偷抹眼泪,但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知道能指望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没有暗自神伤、顾影自怜的功夫,也不再心存不切实际的期待。
光阴似流水,一转眼好些年过去了,容锦甚至有些不大习惯这种的关怀。
沈裕几乎要被笑得有些恼了,但见着她苍白?的脸色,最后也只?是隔着锦被轻轻拍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睡吧。”
寝具是吕家这边备下的,容锦分辨不出?锦被上用的什么熏香,但与沈裕在一处的日?子久了,她对于这全然陌生的气息竟有些不适。
有因着小腹隐隐作?痛,来回翻了两回身,依旧没能入睡。
沈裕并没歇,他饮了醒酒汤后,披着件大氅,在案边翻看着傍晚送达的邸报。
隔着纱帐,身形影影绰绰。
容锦漫无目的地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渐渐睡去。
容锦并不知道沈裕是何时安置歇息的,只?是第二日?一早醒来时,没见着身旁有人,倒是发现自己怀中塞了个汤婆子。
昨夜睡得还算安稳,以往能扰得她难以安寝的腹痛和?缓了不少。
她摩挲着裹在外边那层细密的绒毛,半晌没回过神。
怔忪间,白?蕊提着食盒进?门,欲言又止,神情更?是十?分微妙。
容锦见她鬓上沾了水汽,偏头看向花窗:“下雨了……公子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