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渐渐变暗,火烧云踏入黑羽般的棉被小憩,不起眼的出租屋里,还亮如白昼。
姜知淮双手交迭坐在沙上,这个动作不知道已经维持了多久。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针脚,心脏不知什么时候被戳了个小洞,沙漏一样把姜知淮的血液流尽。
渺渺不会骗我的,她说今天来找我就一定会来,姜知淮深吸一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慌,渺渺一定会回家的。
一开始的震惊慌张攀到顶峰,全化为熊熊烈火燃烧,此刻,只余灰烬,彻骨的冷意席卷全身。姜知淮觉得手脚应该麻木了,不然,他怎么动不了。
只要渺渺回来,他再也不会拒绝她了,只要她回来就好。
没有过24小时,警方也不会立案。
直到她突兀地离开,姜知淮才现,这几年,对她知之甚少。
短针一圈圈走到起点,又开始新的轮回,长针紧随其后。他们本如此亲密,隔阂却越来越大,大到姜知淮再难追上姜枳渺的脚步。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姜知淮僵硬地扭动脖颈,朝门口望去。
如牛乳般浑浊丝滑的空气里,仿佛加入了坚果碎,姜知淮艰涩地眨了下眼。
“哥!你回来啦!”
姜知淮沐浴在昏黄的光线里,整个人像是从天而降的雕塑,翅膀扇动间,汹涌地引了她心里一场无声的蝴蝶效应。
姜枳渺小跑两步,像是热烈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一头扎进姜知淮怀里。
沙上正欲起身的姜知淮被撞击的往后一仰,双手下意识护住姜枳渺的后脑勺,就算沙的靠背消失,他摔到地上,也会护住姜枳渺。
姜知淮感到脖颈泛起一丝温热的痒意,猫爪一样挠着他。
他舔了舔因长时间未进水而干裂的嘴唇,很想问姜枳渺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桌子上的遗书又是怎么回事。
姜知淮下颌摩挲着姜枳渺柔软的顶,思考着怎么开口才比较合适时,怀里却响起像羽毛一样轻的啜泣声。
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一声叹息,氢气球一样漂浮在上空。
“渺渺……”姜知淮轻轻拍着她后背,他不知道她生了什么事,上一次见到她这样悲恸的哭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好像她的泪顺着皮肤渗透进他心里,心脏被攥紧着拧出酸水来。
他的声音从头顶缥缈地落下,怀里人颤抖着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好像要将他融进她身体里,姜知淮感到脖颈的微凉还在湿漉漉的蔓延。
姜知淮在那瞬间,没由来的觉得姜枳渺上辈子是不是也是一株绛珠仙草,是不是也要把一生的眼泪都还给他。
“渺渺,你知道夏天吃什么不会被蚊子叮吗?”
姜知淮盯着姜枳渺手臂上红肿的一片,绞尽脑汁想逗姜枳渺笑,搜肠刮肚却也只想到这个,但他实在不忍心再看见姜枳渺的眼泪了。
姜枳渺没有动,她向来对她哥的冷笑话不感冒。
“渺渺要喝水吗?”
姜知淮拿出哄小孩的办法,这招还是以前他在书上看到的,据说对制止小孩哭闹有奇效。而这也被姜知淮用在姜枳渺身上,倒不是想制止她哭闹,她向来安安静静的,连哭也是——是姜知淮见不得她哭。所幸这招效果鲜明,屡试不爽,不然姜知淮总觉得胜之不武。
果然,听到这话,姜枳渺从他怀里冒出小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