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尘坐在洞中发了半日的呆,只觉得冷。心冷。
黎渊元和海岑的样子他看见了,连这两人都与林轻串通一气,军中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
雷龙或许知道,或许还有心腹安插在下面。但如今雷龙已死,五十几年未进军营的他,又怎样才能找出这些人?又怎样才能让他们信他?
异尘抱着膝看着洞外绵延无边的雪,只觉得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境遇。被追杀得狼狈不堪、四处逃亡,毫无立足之地。
只是那时与他并肩作战的还有林残,还有雷龙。如今他们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似乎亲手促成这一切。
他被打得措手不及,林残,黎渊元,海岑,每个都是他曾熟知的人。不过五十年,沧海桑田,他竟一个也看不清了。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又一片空白,完完全全地束手无策,算计他的、要杀他的是林残,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卫琰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咳,乘可唤了句主子,接着扶着卫琰坐了起来。
“小琰,”异尘起身凑过去,“你还好吧?”
其实这句完全是废话,卫琰怎么可能还好。
卫琰没回答,面上没什么表情,苍白无血色,静静地坐在那里,因为眼睛闭着,感觉就像未曾醒来过一般。
异尘担忧地看了看他,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刚要泄气地退回去,突然卫琰动了。
他抬起手来,摸索着将额上的额饰拉下来,重新遮住了双目,只露出高挺的鼻和苍白黯淡的唇。
他低低地咳了几声,手指摸索着肩上、乘可脱下来披给他的大衣,像是很冷似的裹紧,接着低哑地唤了句,“尘尘?”
“我在这。”异尘道,将手覆在他的手臂上。
“这是哪?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卫琰面上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之前的疯狂从未有过,哑着声问。
异尘愣了一下,道,“先前的山洞,我们甩下他们回来了。”
卫琰摇头道,“他们应该会沿这个方向搜过来,我们得尽快离开。”
“刚才那个小兵是不是还在?”他问,“乘,打晕他。”
乘可立刻听命起身,把那倒霉孩子一击给晕了。
卫琰捂着嘴又低低地咳了几声,接着又道,“我们走东门入红城,去找卫啸。然后绕道漠北城,不走官道,从北面经玉城回魔都。”
“小琰,你……”异尘见他突然醒了、又连着说着这么多听起来太过冷静的话,一时间犹豫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卫琰道,第二句几乎是呓语,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没事。”
“我死不了,”他哑声说着,“怎么可以现在就死。”
他苍白着脸,露出一个让异尘发寒的淡淡笑容,透出异尘从未曾见过的冷意与杀意。
四人将晕死过去的伍于强松了绑丢在洞中,匆匆赶往红城。
此去红城,仅靠步行少说也得两三天,加之大雪封路,极难行走。四人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艰难行了一日,在一棵枯死的老树下停了下来,准备在此歇息一夜。
卫琰灵力耗尽又失血过多,很是虚弱,一路都只能趴在乘可背上。此时摸索着下来,扶着树干摇晃坐下,便开始调息。乘可候在一边尽职地守着。
不多时卫琰调息结束,裹紧了斗篷、靠着树干沉沉睡去。乘可将手覆在他臂上的蓄灵法器里,往里输进了一些灵力,以助他自行保持体温。
“为什么不直接抱着他?”异尘在一边问。何必这样输来输去的麻烦。
乘可那张面相普通又老实的脸登时泛起微红,尴尬地道,“怎可如此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