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小尼姑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姑子,应了声后,回头就给忘记了,庙里众人也不知道花吟下山寻人去了。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便如鹅毛一般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山路益发难走,花吟一路走一路呼喊翠兰的名字,不觉间天已完全黑沉,风雪肆掠,花吟在山路上栽了好几个跟头,冷的牙齿打战,眼看已过了半山腰仍未见到翠兰的影子,花吟寻思着依翠兰那性子,指不定在家里玩了半日,待准备来的时候又看到狂风大作,或许就此在家中歇了一夜,准备明日再上山也不无可能。花吟越想越有道理,不再往山下找去,而是掉头顶着风雪,又摸索着山路往水月庵而去。
但风雪太大,天黑路滑,花吟前路被阻,举步维艰,正心中感到恐惧,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陡然想起昨日那个茅草屋,于是按照印象中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走不多时,果见前头模糊着一处房屋模样的黑影,花吟心中大喜,跌跌撞撞着往前头奔去,尚未走进屋内,突地,被门口什么东西绊倒,花吟狐疑转身,摸索着脚底下,伸手一捞拽出一只僵硬的手。
花吟惊的往后一弹,倒不是她怕死尸,而是她可不想和命案扯上关系。
也就瞬间的犹豫,花吟在黑暗中三下五除二将埋在雪里的人给挖了出来。而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进了茅草屋。
看那轮廓也就是个少年模样,花吟探了鼻息,感觉还有呼吸,不觉心头一喜,探头往他胸口一埋,胸腔内心脏仍在有规律的跳动着。
花吟不再耽搁,按照昨儿个白日里的印象找到了火折子,就着一撮稻草点燃,烧了个柴火堆,小屋内瞬间亮堂了。
温暖的火光,照的人暖烘烘的,花吟舒服的一叹,转过头,正待帮那少年取暖,却在看清他的侧脸时,当即僵立当场,呼吸不能。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狠狠搓了搓,又掐了掐胳膊,但是没错……
南宫瑾!
花吟顿觉瘫软无力,双手并用,爬到南宫瑾身侧,见他面如白纸,虽双眸紧闭,眉头却紧蹙着,想来定然是痛苦的紧。
花吟深吸一口气,用手戳了戳他,等了会见他毫无反应,这才又靠近了些。
若不是前世亲眼见过他恶魔般的一面,又有谁会相信此刻躺在地上挺拔如修竹,俊美如神袛的单薄少年,竟是日后令大周血流成河的金国暴君。
想到上一世的恩恩怨怨,花吟的心头突然有个声音疯狂的叫嚣了起来……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花吟眸中渐渐凝了杀意,她看到茅草屋的门边有块石头,那是昨日她专门从外面搬了来,用来抵棚门的。
不知不觉间她已将那块石头捧在了手里,对准他的脑门,眸中杀意毕显。
杀了这个大魔头,上一世的苦难将不会再重演!一切都会因为他而结束!
杀了他!
☆、善恶一念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屋外狂风大作,在这寂寂的老山林子里宛若鬼哭,花吟恶念顿起,手臂酝足了力,高举起石块,眸色陡然一沉,“啊……”她歇斯底里的大喊。
啪啪啪……
石块几乎是擦着南宫瑾的鼻子骤然停住。
哐当,哐当,哐当……
花吟怔怔的看着四散的佛珠砸在地上,弹跳着,滚落在四周。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腕部,那里只剩了一条经线,上头还残留着几颗珠子因为被衣袖压着没有掉落。
这串念珠是昨日她来山上之时,水月庵的主持给她的,说是她师傅了缘师太托她转交给她的。花吟当时接过也没细看,只随意的缠在了腕部。
如今这念珠断了经线,悉数掉落,那“啪啪”声响宛若惊雷一般砸在花吟心上。
突地,她心中大恸,放下石块趴伏在地上,泪水涟涟,哽咽道:“师傅……徒儿错了……”
善恶一念间,一念成佛,一年成魔。她差点因为一时恶念,铸成大错。
说到底耶律瑾也是个可怜人,可她却为了一己私念,差点做下杀孽。若是如此,那她和上一世又有何区别?
一旦做下恶事,就注定走上一条不归路,她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师傅,又有什么资格妄称出家人。
引善,她引的是哪门子的善!
佛说众生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要度众生往极乐世界,然众生皆可渡?否也!
佛是否又太过执着,自寻其苦?!然佛自得其乐也。
当花吟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时,虽面上满是泪水,但眼底一片清明。滚热的泪水砸在南宫瑾脸上,他恍惚间似乎睁了下眼,呢喃了句,“娘……”
若是之前花吟一定会吓的肝胆俱裂,但此刻她只觉得心底柔软,眼前的南宫瑾仿似曾经性命垂危的翠绿。花吟弯了嘴角,低低的应了声,“哎。”
得到了回应,南宫瑾不再隐忍,呻吟出声,面上凝满痛苦之色,含糊不清的说道:“孩儿好痛。”言毕,又昏死了过去。
花吟擦干了泪不再耽搁时间,急急起身,将矮炕炕底生了火。转头看到南宫瑾躺着的地方湿漉了一大片,想是他身上的雪在温暖的屋子内被烤化了。
花吟不知道他被冻了多久,不敢太靠近火堆,生怕烫伤了他,只得捧着他的脸,一路往下揉搓着他僵硬的身体,待感觉他没之前那么僵硬了。才费力的将他往热炕上挪。可她人小力气弱,几次三番跌趴在地上,好在南宫瑾虽然是男子,身量也高,但离了那苦寒之地没几年,身子尚未调理好,衣服底下消瘦单薄。花吟虽然大费了番功夫,但还是将他给背上炕上去了。而后将他潮湿的衣衫给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