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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特典 通往天堂的路七（第2页）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不是我们生命的附属，孩子，你总要学会活自己的，然后认识到分别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正常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离我就越来越远，死亡只是其中的一站罢了。”

我从未有哪一刻和现在一样深刻地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人不是在慢慢变老的，人是在一瞬间变老的。

我不清楚眼前这个越苍老的人还有多少的时间抱着他怀中的这个女孩儿，但他也总要离开的，而那就是这个女孩儿长大的时候。

“他们俩可都是我们的骄傲——兰姐（我的祖母）应该也会认同的吧。”

“我想是的。”

老爷爷突然小声笑了出来。

“肉体沉睡于棺椁，让灵魂去往他界。这样隆重的丧葬仪式可真是气派，等我的时间也到了，能不能拜托你也来我的葬礼送一送我呢，羽生君？”

“爷爷！”明日奈有些不满地拉了拉老爷爷的袖子：“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一定到场。”我正要回答的时候，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宫权（我的父亲）——明天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劳您记挂，都已经办妥了。”

“明天我会带着妻子再来的，剩下的夜晚，你们再陪陪她，最后，节哀顺变。”

京子阿姨始终没有进门，她大概并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中多呆，老爷爷拉起明日奈的手和我们简单告别，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从远处白色的雾气中消失。

那些灵魂前往他界的人到底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他们去往的地方又是否如他们所愿，有大大的别墅，高级的轿车，还有亲人的想念。

又或者，其实他界从来都不存在，那些仪式也只是生者的自欺欺人罢了。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极乐世界，人们又为了什么在这世界上受苦呢？

距离死亡还很远的我无法那样坦然地谈到自己的后事，至少在我前面，老爷爷会比我更早，也更多地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更早地就做出了面对死亡的觉悟，比我们这些小辈们远的多，也深刻的多。

我想一时半会儿我还找不到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只能在剩下的日子里面找找看了。

那天晚上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随便挑了个高一点的门槛，坐在灵堂外面的门洞里。

穿堂拂窗的风摇着挂在梁上的铃铛，在这样的夜里把清脆的声响送入漫山遍野的泪雨中。

沉闷的雷声不住地从远方传来，倒灌进山谷里变成压抑的呼喊，一遍一遍地回荡在我心头。

我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坐着，直到凌晨时分，弥漫的雾气随着渐歇的雨点消散。

山脉起伏的漆黑轮廓在逐渐亮起的青色天空中扑面而来，这是我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着这一切，看着山脊与天空的分界渐渐出现，看着它们相互告别，然后各自变成我记忆中的样子。

看着那些去而复返的人们来到院子中，在青色的微光里沉默不语。

雨停了。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