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没有再说话,只是随手扯过一件紫色披风盖在她身上。
防风意映哭了许久,终于累极沉沉睡去。
意映入睡不久之后,山洞口方向传来一阵动静。
相柳挥挥手,解开了洞口的禁制,一道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每次你找我就没好事!为了过来找你,差点没把我的坐骑累死在路上!”
来人一身素色蓝袍,听声音正是鬼方族长,也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中年人的面容,面目平平,让人过目即忘那种,只是声音有着跟面容不匹配的苍老。
相柳半靠在榻上一动不动,闻言笑道:“好像是这样没错——”
“说吧,这次你又惹了什么大麻烦要我收拾?”鬼方族长没好气道,忽然又凑近看了看相柳。“咦?”
他拿出一面镜子对着相柳照了照,镜子上映出几个蛇头的虚影。
“你的命怎么比上次见面又少了两条?你又拿去救谁了?!”鬼方族长脸色黑如锅底。
他一眼瞥见旁边躺着的防风意映,方才没细看,这会看清,不禁吓了一跳。
“你哪里弄来的干尸?不对,还有生机!”
相柳微微一笑:“这是我妹妹,意映。”
鬼方族长大惊:“防风意映?我听说她已经身故了,怎么在这里?又怎么被吸干成这个样子?”
“涂山家说她勾引通奸,谋害家主,让我妹妹把身体精血祭献给涂山家九尾狐识神,剩最后一口气才扔出来,我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以活人精气血肉祭献?那可是比死还难忍的锥心噬骨之痛,日日如此,直到化为干尸,不是血海深仇都干不出这种事…如此对她,涂山家未免过于残忍!纵有不是,看在她帮忙打理涂山家几十年和生了继承人的份上,好歹给她个痛快体面才是!”
“涂山家向来好人做尽,这等容易被人诟病的恶事他们怎么会自污双手?我后来才知道,他们让防风小怪去当面跟我妹妹断绝父女关系,除她族籍,又让涂山篌指认都是她主动勾引故意陷害。阿映一向性子刚烈,受不得这种刺激,便选了自愿祭献识神赎罪。”相柳叙述口气中带了几分冰冷和讥讽。
“他们明明可以拒绝阿映,杀了她或者废了她修为让阿映做个普通凡人渡过余生也罢,却又贪婪想要她的一身修为精血,等到识神把她精血榨干净了,才假惺惺地放出来,说让她陪儿子长大……他们一家子把我妹妹吃干抹净敲骨吸髓哄得团团转,阿映到死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对涂山家的仁慈感激涕零!”
相柳闭上眼,像是在强抑内心的愤怒。
鬼方族长倒吸一口凉气:“好狠!杀人诛心啊这是!”
他伸手过去搭上意映的手腕,查探了一下。
“全身精血枯竭,魂力衰弱,虽然你给她治好了外伤,但若不及时救治,她最多活不过十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救她?”
“这是其一,还有另外一个人,也需要麻烦你。”
相柳抬手撤掉山洞中另一边的禁制阵法,一个灵气缭绕的水池露了出来,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男子正紧闭双目浮在水面上,宛如一具浮尸般一动不动。
“涂山璟?!”鬼方族长比刚才更震惊。
涂山璟!?小夭也脱口而出。
跟上次不同,她竟能开口说话了!
“相柳!相柳!”小夭立时大叫了起来。
但洞中的人并没有反应,显然她的叫声他们是听不见的。
小夭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在狌狌阵法中,便试图睁开眼睛。
但不论她怎么努力,身体始终没有反应,她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
鬼方族长查探了一番涂山璟身体状况,啧啧感叹:“九尾断了七尾,好惨烈!也就是你以命续命才能暂时保住他的一口气,这等伤势放一般人身上,那就是五脏六腑全碎了,回天乏术。”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水池边设下一个又一个血色法阵。
“方才我听你口气很是不喜欢涂山家,怎么还不惜性命救涂山家主?”
“是不喜欢,我也不想救,但他还有用,不能不救。”
“有什么用?你跟涂山家做生意又不是非他不可——你没剩几条命了,别这么浪费啊!给自己多留点!”
“别问了,总之我有用!”相柳像是疲累已极,闭上眼睛。“我先运功疗伤,你帮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