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下午干完活了?(),也没有人发作。张铁等人闷不做声地干完了一天的活计,回头一看,五六十号人已经把路给修了一里,这可比去岁快多了!
看同行的人,也都觉得没去年那么累。
他们踩着日落回城里的营地,回去后营地里人声鼎沸。白日里不敢大声说话的更卒们都聚在一起,张铁身边也有七八个同乡,小声激动地说:“你们中午吃什么?”
张铁一听这语气,诧异问:“莫非你们也有肉?”
同伴重重点头:“有肉!我们督工还让人烧了绿豆汤让人解暑,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更卒人多,他们七八个人被分到了四五个方向修路,这样盘起来,竟是人人有肉!张铁难以置信:“这是杀了两口猪吗?!”
燕绥的确是让人杀了猪,趁着傍晚营地做饭的时候她过来了一趟。
更卒们只见五六个长得凶神恶煞的衙役簇拥着一身着麻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看着年纪很轻,眉眼间的神采很亮,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张铁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和街上眼高于顶的读书人不同、和庄主家备受呵护的小儿子也不同,这年轻人长得也不够八尺,穿得也不是绫罗绸缎,但在人群里却硬生生有种把普通人比下去一大截的感觉。
那年轻人来到更卒营,先是看了他们住的屋子。见膀大腰圆的衙役没有驱赶人的意思,忍不住好奇的张铁就跟在了他们后头。
老实说,张铁不知道臭烘烘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营地的房间很小,一屋子十几个人挤在里面打地铺。一排排的木屋倒是不少,但不少里面堆着杂物。
“怎么连床榻都没有?”燕绥皱着眉问。
“回您的话,更卒就来做活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督工头陪笑道:“所以就准备了草席。”
草席现在还能抗,但到了冬季地上都是寒气,很容易让人生病。
燕绥看了一眼督工头,忽然回头,对张铁说:“你过来。”
“我?”张铁回头看了看,见那年轻人还是看着自己,不由诚惶诚恐地指了指鼻子。
“就是你,别怕,”燕绥温和道:“我有话问你。”
张铁踟蹰地走上前:“长官……”
督工头提醒:“是燕县丞。”
竟然是燕县丞!张铁心中的惶恐散去了大半,饶使住在县里最偏的村里,他也在进城的时候听说了,县丞是个大善人。
不但以工代赈收留了大量的流民,还慷慨拿出家传的秘药救死扶伤,百姓买退烧药和金疮药一点都不贵,救了好多性命!
张铁忙忙道:“县丞大人您尽管吩咐,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燕绥笑道:“你不必这么严肃,就是问问你们晚上睡得怎么样?”
()张铁挠了挠脑袋:“还行,白天太累了倒头就睡,就是有时候半夜被蚊虫叮醒,还有时候身旁人呼噜声太大,半夜着实烦人。”()
在县丞鼓励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中,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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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人的确太多,你觉得住多少个人合适些?”
张铁仔细想了想:“六个人就挺好的。”去岁他来得晚,分到的那间正好没有住满,留个人刚好合适,不用手挤手,脑袋互相抵着。
他觑着县丞脸色,看他非但没生气的迹象,反而笑容更和善了,继续问:“今天早上和中午吃饱了吗?”
“吃饱了!”张铁忙忙道:“从来没吃得这么好过!”
“那就好。”燕绥唇角一弯,看着围在房间外面的人。原来更卒们看张铁和长官一问一答都觉得稀奇,都凑过来看。
“今日是你们服役的第一日,众位远道而来就开始做工,着实辛苦。”燕绥打开了领口下的扩音器,冲着人群道:“今晚本官让人烙饼煮汤,大家便尽情用吧。”
很快,县丞来此慰问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营地。晚上果然有人抬了大锅来熬煮大骨汤,还有一篮篮烙好的饼送了过来,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张饼,泡在骨汤里,简直是大半人一辈子都没吃过的美味了!
“真好,县丞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心善,也没什么架子。”
一个更卒由衷地道:“真希望县丞每日都来。”
“你当燕县丞你家的?”城里征发的更卒对燕绥更熟悉,一边珍惜地喝着碗里的汤一边说:“县丞救治灾民、劝课农桑、兴建学堂、主持公道,还要经常在云梦田庄和县衙往返,一件件事忙得很哩。”
“不管怎么样,有县丞的叮嘱,我们每天都能吃个饱饭了。”
“是啊,刚县丞不是说了,一个月后他来验收,要是工程做得好,每个人都能带一块咸肉回家!”
咸肉啊,更卒们回味着今天咸肉的滋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角。
若是能带回去给父母儿女们尝尝,那也太好了!
一想到这个,更卒们就充满了干劲儿。
督工们也打了一碗汤,就着烙饼吃。按照县丞新制定的规定,他们得和更卒们同吃同住,不允许私下里打酒买菜。
见更卒们吃得欢快,督工们难免心下恼怒:以前县里的老爷们哪会管更卒的死活?他们还能昧下更卒们一些伙食,反正更卒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有了燕县丞的重视,日后还会派人来巡查是否苛待了更卒,油水自然少了。
但想到县丞说干得好就有奖励,督工们心里又痒痒的。想到县丞出手大方,对更卒们尚且舍得用自己私库买两头猪,不由期待了起来。
更卒们边吃边聊:“今年来我们村的差役长得比以前的凶多了,行事儿却有余地,俺家交的粮食不够就打了欠条,把儿女抵押了,能宽限到后年哩。”
“利息怎么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