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笑道:“我卖了三道做菜的方子。”原来她平日里常常在厨房专研厨艺,一来想给小摊增添新菜,二来在这穷乡僻壤里她也没事可做,所以私底下积攒了几道不错的自创菜。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开食店时推出的,可眼前情况紧急,她只好孤注一掷了。没想到,她居然赌赢了。
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出一丝光线,镇口就传来了喜庆的唢呐声。镇上人都知道,今天方掌柜要来给香草下定嘞!大伙儿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那队人在镇口停留了好一会儿,喜乐声一直没断过。当中有个打扮得像芙蓉花似的媒婆。她穿着暗红色裙袍,头上戴了两朵绢花制的红绸珠花,手拿一条水红色绸帕,一扭一扭地招呼大家。
有人问她:“往香草家去吗?”
她笑答道:“是嘞!你们瞧瞧这堆定礼,够不够多?”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大家看见五六个男人各挑两个大红色的木质礼盒,每个盒面上都贴着喜字。有人啧啧笑道:“当真是城里的老板,定礼都这么阔气。”
她笑道:“那是你们这儿香草的福气嘞!”
不一会儿,香未和李氏来了。媒婆这才招呼起她的人马进了镇。他们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歇脚,让喜乐声吹一会儿再走,那小心思不过是想把镇上的人全都吸引来,一只鸡一只鸭也不放过。
这一走一停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这队人好不容易来到了香草家门前。香草一如往常地出摊,表情平淡得像杯开水。
那媒婆小跑两步,拱手打千道:“恭喜新姑娘,贺喜新姑娘!”
“你叫错人了吧?”香草慢条斯理地用麻布擦着碗碟,连头也没抬起来。
“不会错的哟!新姑娘害羞那是人之常情嘛,赶快请老夫人出来吧!方掌柜家的定礼送到了!”
“你送错了,转身走吧!”
媒婆喉咙里原本满是喜庆的味道,却给香草这一瓢冷水泼得没影没踪。她上下打量了香草几眼,眉心微微皱起,心想这姑娘倒有些刚烈哟!她忙回身问香未:“香家大伯,这是咋回事?”
☆、不甘心步步紧逼☆
香未不满地对香草说道:“香草,你父亲不在家,大伯和诸位长辈做主,把你许配给了城里的方掌柜。这事就这样定了,你父亲回来之前,我自会有个交代!”
许氏已经气势汹汹地从屋里冲了出来,绕过摊位,指着香未的鼻子问道:“给交代?你能给啥交代?你咋不送你女儿去做小妾呢?”
香未板起脸说道:“许春花,我看你是我弟弟的原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在家不管养好女儿,在外又喜欢闲言碎语,哪家媳妇像你这般的?你早不配做香家媳妇了!”
李氏紧接着插话道:“莫拿你家香草与我女儿比,你那是自寻羞辱。大好姻缘在前,你要不让开,倒让别人以为你这当娘的养着闺女在家里,没安好心!大伙说说,是这么个理儿吗?姑娘大了,又犯了事,不早早替她打算将来,反倒藏着掖着,这是为啥?难道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恐怕只有你们娘仨知道!”
围观的黄氏扯嗓子吆喝道:“我早看出来了,说不准屋头还藏个小的嘞!这年头,啥妖精鬼怪都出来作怪,没天理啊!”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低低的压抑的嘲笑声。许氏冲黄氏喝道:“又有你啥事了?你新娶了媳妇就不能安分点?嘴上积点德吧,黄大娘!”
香未显得十分不耐烦,对许氏道:“这儿没你啥事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这个族长做主了!媒婆,把定礼清点一下,算正式过礼了!”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见识过香草的嘴巴。在祠堂,他已然无形中被香草藐视了,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他自然不能再丢香家族长的颜面了。
媒婆应声答应着,叫抬定礼的人往前几步。许氏忙上前挡住了第一个人,将他往后推了一把,叉腰道:“我就不信了!你们今天谁敢把这东西落到我家门口?”
李氏道:“许春花,你到底有规矩没规矩了?你男人不在,你就这么给他长脸的?我看这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你家香草没说一言半语,你就莫拦着了!”
这话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回到了香草身上,只见她系了个围裙,挺直了胸脯站在摊边,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良坤站在围观的人群后,远远地看着香草,想走又舍不得走。他心里比谁都紧张担心,生怕香草真成了方掌柜的小妾,那得惆怅多久啊!
胡氏从良坤身边经过时,着急地问他:“咋样了?我来晚了,香草还没走吧?”
良坤轻轻摇头道:“没呢。”
胡氏急忙往人群里挤去,在她身后跟着的是郭香云。郭香云老远就看见良坤那凝望不舍的眼神,所以走近时,她冷冷地说了一句:“咋不冲上去抢了她呢?光站在这儿看有啥用?”
良坤瞟了郭香云一眼道:“你莫胡说,我只是看看。”
郭香云数落了他一句:“有贼心,没贼胆啊!”然后把目光望向了二十步开外看热闹的良生。她咬了咬涂抹了胭脂的红唇,目光里带着些许浅浅的恨意,一不小心吞了些胭脂水进肚子里,有些苦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许氏握了一支木棍在手,吆喝媒婆等人不准再靠近了。她再三说道:“我家香草可没答应!是谁答应的,你上他家要闺女去!”
李氏跨步上前道:“我劝你不要冥顽不宁了。香草嫁了人,对你,对全镇都是好事,你何苦跟全镇人对着干呢?你问问他们——”她侧身指指那些围观的人,“有几个情愿香草留下的?香草一早就该执行祖宗家法被淹死,可你死活要留下。留下就留下呗,还不让嫁,这道理可就说不通了。”
☆、摆家底媒婆溜之☆
许氏反驳道:“我家香草没说不嫁!”
李氏轻蔑地笑笑说:“那也得有人娶呀!除了人家方掌柜的,谁肯娶香草,你问问看!倒贴嫁妆怕都没人要!”
许氏不依不饶地说:“没人要就没人要,我生的闺女我养一辈子,总行了吧?不会碍你们一文钱的事!”
“哟,”李氏轻轻晃头道,“那可又有问题了。”她拉着媒婆一脸诚恳地说道:“今天这事你再斟酌斟酌吧。人家当娘的死活不让女儿嫁,这里头怕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你最好问清楚了,省得人家方掌柜吃哑巴亏。”
媒婆心里也挺烦的,下定讲究一说就成,弄得这么一波三折,她的心情也不好啊。她觉得许氏母女有些矫情,忍不住数落道:“我做了这些年的媒,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人家大伯大伯娘一片好意替你姑娘揽下这门好亲事,你却是这番态度,实在太可笑了!我都为方掌柜觉得委屈,凭啥非要娶这么个名声不好,又穷又酸的丫头呢?再说,大老远的赶来,你不送杯茶也就罢了,还一见面就赶我们走,可见你家这教养啊好不了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