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家奶奶倒是有心了!”锦熏愣了下,又欢喜道,“有她这么一讲,即使老太爷暂时好不起来,外人谁又敢说您不是福泽深厚?”
宋宜笑冷笑着道:“我要真是福泽深厚呀,也不至于需要在衡山王府寄人篱下足足六年了!卢氏是四年前进的宋家门,之前她可曾理会过我?如今递这个梯子,你道她是不求回报吗?”
吐了口气,脸色非常难看,“往后跟他们的来往,怕是难断了!”
毕竟,卢氏现在怀的孩子,可是“沾了长姐出阁之喜”才有的,往后卢氏打着“感谢”的旗号三天两头派人上门,宋宜笑总不可能不理会。
这么一来二去的,还怎么井水不犯河水?
看出她的糟心,锦熏想了想:“算算王妃的产期快到了,咱们是不是该为小公子或小郡主预备份贺礼了?”
果然提到亲娘之后,宋宜笑神情缓和下来:“待会咱们去库房里瞧瞧!”
崔见怜有孕
韦梦盈的产期还没到,东宫却传出了喜讯:崔侧妃有了!
崔侧妃就是崔见怜,她因为不是正室,三四月那会领了恩旨后,没几天就收拾东西进了东宫--算起来服侍太子还不满半年,就妊娠在身,不能不叫人感慨她福泽深厚。
太子这会已有二子一女,但除了长子出自太子妃外,其余两个孩子的生母都很卑微。崔见怜贵为侧妃,又是他嫡亲表妹,如今有孕,太子妃自要有所表示:特意请了亲近的外命妇,在东宫办了场小宴为她庆贺。
宋宜笑这会虽然还没受诰封,但不提国公发妻的身份,一品夫人是迟早的;单论简虚白与太子的亲厚,太子妃也不会忘记她。
一道请帖送至燕国公府,倒是省了宋宜笑求见的流程。
“我早就想见见弟妹你了!”太子妃虽然与卫银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但长得并不像。后者是杏眼桃腮的俏丽;太子妃却是云发堆艳、弱骨丰肌,美艳中透着妩媚。
免了宋宜笑的礼后,她笑吟吟的赐了座,语气亲热道,“前些日子,你们进宫谢恩时,我竟没赶上!如今可算见着了,弟妹果然如我想的一样妍姿艳质!”
“娘娘谬赞!”宋宜笑自要谦逊,“娘娘蕙质兰心,颜如舜华,臣妇望尘莫及!”
“简表弟自幼养在宫闱,算是太子瞧着长大的,你可也不要跟我见外!”太子妃见她自称“臣妇”,就嗔她,“不然我可要认为你是不愿意跟我亲近了!”
宋宜笑正要说话,门外踢踢踏踏的走进一群人,打头的一袭浅紫宫装,年纪不大,行走时却曲臂搭了宫人的手,眉眼艳丽,体态窈窕,正是崔见怜。
“妹妹来啦?”太子妃见状,暂住话头,微笑着招呼,“快坐吧,可别累坏了!”
崔见怜垂着长睫,仍旧福了福,才淡淡道了句:“多谢姐姐。”
宋宜笑虽然跟她不和睦,但这回进东宫的名义就是为了贺她有喜,如今正主到了,总要起身说几句应景的话:“臣妇恭贺侧妃娘娘妊娠之喜,愿娘娘康泰平安,子嗣绵延!”
她说的口不应心;崔见怜自顾自的把玩着手里的瓷盅,听的也是面无表情--听完之后,毫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把头转向一侧,鬓发间一串珍珠微微晃动,似划出讽刺的弧度。
见状,宋宜笑还没说什么,太子妃先蹙了眉,隐晦的给崔见怜递去一个眼色。无奈后者不予理睬,太子妃抿了抿唇,只好自己出来圆这个场:“宋弟妹的好意,我与崔妹妹都心领了!”
又说,“崔妹妹素来沉默寡言,宋弟妹可别见怪!”
“娘娘言重了。”宋宜笑浅浅一笑,“侧妃娘娘沉静美好,令人心折,‘见怪’二字,从何提起?”
太子妃笑道:“我看她也跟亲妹妹似的。”但这么一句之后,却立刻转了话题,显然是怕崔见怜说出什么叫人下不了台的话来,坏了气氛。
因为崔见怜在,宋宜笑虽然与太子妃相谈甚欢,但也没机会说出蒋慕葶的事。
片刻后其他接了帖子的宾客陆续而至,行礼问安后,太子妃身边围绕的人多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些顾不上她了。
宋宜笑也正好抽空端了茶润嗓子--只是一盏茶没喝完,却发现不远处有人在打量自己,眼神十分复杂。
“那是太子宾客之妻黄夫人。”察觉到她的疑惑,侍立在她身后的东宫宫女,会意的低头,轻声介绍,“是您娘家继母的娘家母亲。”
“原来是外祖母!”宋宜笑恍然,立刻放了茶碗上去见礼。
“当不得!”黄氏知道今日过来会碰见女儿的继女,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外婆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宋宜笑竟先过来了--不但如此,她一壁儿行礼问安一壁儿就是一句亲热的:“不知外祖母当面,方才怠慢之处,还请外祖母恕罪!”
这毫无芥蒂的模样,看得黄氏眼皮跳了跳,才手忙脚乱的扶了她起来,“这些年来小女不曾尽过为母之责,我就更不要说了。受你一声喊已是愧疚无比,哪还敢受你的礼?”
“外祖母这话见外了!”宋宜笑笑容可掬,恭敬道,“我因怕冲撞了祖母,这些年来一直没回过宋家。祖母年高、爹公务繁忙、二妹妹年幼,全赖娘一个人里里外外的操持打点,娘为宋家付出这许多,身为宋家女,怎能不视之如生母?既然把娘当生母,给您这外祖母行礼,岂非理所当然?”
又打趣道,“外祖母该不会瞧我愚笨,不想认我这外孙女吧?”
“言重了,真的言重了!”看着她态度自然言笑晏晏,黄氏的心情却复杂得没法说,强笑着取下腕上一只翡翠盘金花镯子,给她戴上,“我原知道韦王妃亲自教养出来的女孩儿,又入了太后的眼,必是极聪慧懂事的。却不想你比我想的还要大气!”
宋宜笑也不推辞,收下镯子后微笑道:“外祖母疼我,自然看我什么都好。”
左右之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都称赞她们祖慈孙孝--等宋宜笑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后,有跟黄氏相熟的人就低声取笑道:“你来时还担心这外孙女不好说话,如今可算放心了?”
别管宋宜笑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场面功夫她做的很足。
黄氏所担心的下不了台的情况完全没出现,在外人看来这样的结果很好了--既没血缘,又头次照面的所谓祖孙,总不可能要求宋宜笑跟宋宜宝一样依赖仰慕黄氏吧?
然而黄氏面上笑着说:“可不是吗?我原想着虽然是祖孙,但之前也没见过面,万一孩子认生可怎么办?现在瞧她这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我坐井观天,小觑这孩子了!”
这番话也就最后一句最真心,说的时候,黄氏甚至不自觉的抓紧了袖子:才十四岁的女孩儿就这么面面俱到,足见城府之深!
再考虑下她当年在宋家受的委屈,在黄氏看来这显然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儿--放任她发展下去,有朝一日报复起来,自己女婿一家,如何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