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祁拉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一片荒野上,四周的土包,杂草也黄枯,弯了脊梁,稀疏的,像是告诉这个世界,它们不愿退场。
这是个墓园,墓园的围栏,也是坍塌了几片,铁栏杆的漆更早开始剥落,尽显斑驳。
刘明祁沉默着,岁月的变迁,已经在这个男人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他早已不再年轻,近些年的变故,深深打击着这个老人。
松弛的皮肤,萎缩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白,在黑夜中,像是秃一块少一块。
女孩乖巧地从一旁电车上抱下来一个小板凳:“爷爷,坐。”
刘明祈弯下腰,心情复杂,捏了捏鼻子:“好,好,我的乖孙孙,疼爷爷。”
“爷爷,你手太糙了,痒。”
女孩用手指挤了挤鼻子,显得有些俏皮。
刘明祁看着自己的孙女,对上她的眼睛,实话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用清灵来形容,一双眸子,干净的不像话,给了人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刘明祁溺爱地给她一个小脑瓜崩:“好了,爷爷的错,别抱着那兜子零食了,想吃就吃吧。”
“真的!”小女孩欣喜地拆开零食就吃起来。
刘明祁坐在墓碑旁,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文字,爱子刘语苍之墓,墓碑前的小土坑,燃烧而净的灰烬,还留有余热,风吹着灰,不让沾在他的衣服上,从他身旁拂过,像是对刘明祈无声的回应。
这个老人,忍不住落下眼泪,中年将逝,痛失爱子,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女孩察觉。
“妈妈,你来啦。”脚步声响来,女孩抱着零食,飞扑到女人身上。
敖慈微笑着,点点头,抱着女孩:“小清雅又长大了,妈妈都快抱不动你了。”
刘清雅依偎在敖慈怀里,手里拆开一个面包递给敖慈:“妈妈,快吃,爷爷买的零食,可好吃了。”
敖慈咬了一口,放下清雅:“嗯,很好吃,小心点,白裙别弄脏了。”
“我可小心了,不过,妈妈,这次能不能多待些天,我好想你。”
敖慈笑道:“好,妈妈答应你,乖,先去玩吧。”
“耶。”刘清雅,身体悬浮,飞向空中。
刘清雅没入夜空星河,似逆流而上,在分流中汇入主流,就像流星一样。
又时而,以行走姿态,像是精灵一般。
整个人坠落,如落叶般,落在雕背之上,雕儿并没有丝毫不满,反倒对她的到来感到愉悦,亲近着她。
她俯瞰这片大地,一双眸子,明洁纯粹,不有丝毫情感,风吹着,丝飘扬,长裙裙摆,衣袖微动。
巨大的月亮,不再像往日那般娇羞,毫无保留的显现自己的光辉,为她照亮,流云微微,月表坑阴,群星绚丽。
她踮起脚,轻轻跃起,又飞向更高处,似流星般,划过这边天。
“她真天真。”敖慈感慨一声。
走到刘明祁面前:“组长。”
“别这样叫我。”刘明祁不想说话。
说完之后,就靠在碑旁,低着头,不敢看她。
敖慈心中也很难受:“明祁,我错了,你别这样。”
刘明祁语气平稳:“我,也要死了,你是龙,我是个普通人,观念不同,那些话不要再说了。”
敖慈叹了口气:“我没意识到会这样,但在人类社会中生活,慢慢的,我的观念也是在改变,你开口,你说一声,我就摘了蟠桃,和嫂子,清雅,咱们一块,不好吗?”
“不了。”
刘明祈说:“这个时代,长生就是折磨。”
“就咱俩,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你心里有结,我心里有结。”
刘明祈调整呼吸,仰起头,质问着她:“对你来说,语苍,他究竟算什么?”
他声音低迷,问了这句话,他心里面也没了气性。
敖慈:“……”
“他很好。”
刘明祈直接说:“你漠视着,在你眼里,语苍于你,只是微不足道,对这,并无所谓。”
“我,抱歉。”
“我是个父亲,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你把清雅带走吧,她奶奶该担心了。”
“明祈,我知你之切,你知我之心。我父亲说,两人之间的相遇,就跟冰岛相汇一样,会碰的裂掉,但也会相融,就像矛盾,和彼此为对方而改变,随着时间,二者则凝为一体。”
“也有撞的粉碎,比喻句不要再说了,你也该走了,我留在这。”
敖慈给刘明祈盖了件大衣:“我带着清雅先回去了,最后的时间,我想多陪陪你,再走,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敖慈消失不见了,她最后的温柔,留在这个家。
刘明祈手肘撑着碑,额头枕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