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陈寡妇也没推辞,把罐子往桌上一放。
“今天不是特别冷嘛。昨天的汤也卖得一滴不剩,这是我昨晚熬出来的,新鲜着呢,你随便煮点青菜都好吃。”
陈寡妇道:“你做的东西,自是好的。”
苏兰左右望了,道:“怎么没见着佳佳?”
陈寡妇一指右边放下床罩的床,“在床上呢。说太冷,我怎么拉她都不起床。”
“这也不怪她,这个天气,她穿得实在有些薄。对了,你大前儿个不是买了布做冬衣吗?”苏兰一偏头,看见炕上还插着针的一件红色碎花棉衣,她取了展开一看,“这就是佳佳的新衣,这才几天,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
陈寡妇把衣服放在炕桌上,手指缓缓的抚摸着新衣,“这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请了我,我和佳佳这个冬天,别说什么新衣服,恐怕……”
“说这不吉利的干嘛。你做工,我付钱,天经地义的。”苏兰笑着拍了她手一下。接着指了指陈寡妇脸上的黑眼圈:“你也要注意一下,你还年轻呢,别糟蹋自己。”
陈寡妇摸了摸细滑的脸,“我没什么的。只是孩子冷不得,若是病了……”
说着,陈寡妇便一脸恐惧。苏兰知道她丈夫一家都是病死的,便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不是给自己买了一匹青色的布吗,你打算做什么样式?要我说,你当时就该买我推荐的紫色,你绣工好,绣一些花儿,做件袄子,肯定好看。”
“我一个寡妇,有青色穿就可以了,还穿什么紫色……到是你,正该做几件鲜亮的衣服。”
苏兰摇头。她穿得暖和就行了,没得做那些惹得宋杨氏眼热,再搞些事出来。
陈寡妇一边继续做衣服,一边说道:“最近,你是不是和二郎吵架了?”
苏兰眨了眨眼睛,“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陈寡妇说道:“你们没吵就好。我正和林嫂子担心些,怕你们小夫妻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吵嘴,整天强颜欢笑的,其实呢,一对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想起宋二郎最近强打着精神,苏兰单手撑在炕桌上。
虽然上次她完胜宋杨氏、宋李氏,杜绝了她们要火锅法子的路,但是宋二郎也因为引得宋大郎与宋李氏不和,没什么精神。且还一味的在她面前装着什么也没有……
要不要把方子告诉李氏呢?
……苏兰想了想,最后咬牙。
天下没有一个人赚得完的钱,她的摊子又挤了一张桌子进去,每天除开所有费用,利润便有二两。而每天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有很多的顾客排队等候,也有很多没吃到惋惜走了的……她吃肉。看在宋杨氏养大宋二郎、宋三郎,还有宋大郎的份上,让他们也分口肉汤喝吧!谁叫她是宋二郎的妻子呢……
苏兰从炕上下来,脚踩进冰冷的鞋子里又想起了一件小事,该做几双棉袜,或者手套也可以……
苏兰与陈寡妇告别:“嫂子,我回家了,明儿见。你和佳佳都多穿点,摊子上可离不开你们。”
苏兰回到家的时候,正看见宋二郎站在走廊上望着正房发呆。
苏兰笑着走近他,“二郎,咱们私底下把火锅方子教给大嫂吧。”
“媳妇?”宋二郎怔怔。
苏兰拉低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们只能摆那么一会的摊,好些客人什么都没吃到,白走一遭,没得我们赚不到那些客人的钱,就让他们白白流失。大哥也是一时气愤,等再过半月他消了气,咱们再悄悄教给大嫂,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没法子了。”
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媳妇也是一辈子的媳妇。苏兰发现自己有点小喜欢宋二郎,她想这个朴实、善良的人,开心!快乐!
但愿,那些人懂得知足之乐……否则……她苏兰,也不是泥捏的……
苏兰的眼睛看向宋家正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且不要挥霍那些珍视你们的人的感情……
欺骗人的感情是要遭雷劈的——这句话,苏兰没有说出口。
12月中,难得藏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太阳公公露了脸。
苏兰望着天空那飘风而下的白色泛光的飞絮,她抬起手,白雪才落在她的手上,便融化了。
“下雪了啊。”苏兰转身,拉着正在摊子上抹桌子的宋二郎,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二郎下雪了!下雪了!”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雪了。苏兰看着睛空飘雪的天空下,一群孩子激动兴奋的哇哇大叫,他们在街上欢快的追逐着彼些。大人见他们到处疯跑,也没呵斥。所有人的面上都带上笑。
宋二郎笑着说:“丰年大雪,明天的小麦收成肯定好——”
“是宋氏火锅的老板吧?”
背后传来一个稳重的男声,苏兰和宋二郎回头。
宋二郎道:“不好意思,还没开摊呢,麻烦你等……”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我们掌柜的想请你们去一趟。”男人冷硬的说。
掌柜?宋二郎看男人身后并没有人,问道:“请问……”
男人又打断,他挺直着腰背,神色中有崇拜的情绪,“我们掌柜是绝味楼的大掌柜。”
绝味楼!绝味楼掌柜找我们干什么……苏兰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是最大的肥羊上门了?
宋二郎皱眉,“久闻绝味楼盛名,不过我们并不认识……”
男人用无礼、傲慢的语气说道:“你当然认不得我们大掌柜。”说完,又瞟了一眼在他看来粗鄙无比的街边炉灶上飘香的热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