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求查看了今天酵的茶青,可以进行炒制干燥了。沈锯帮忙用草木灰,把家里唯一的大铁锅擦洗干净。吴氏帮忙烧火,三娃挨在她身边看热闹。
滚滚仿佛很喜欢火,它蹲在一张小凳子上,出神地看着灶堂里跳动的火焰。
沈无求现在的身高,比前世高了太多。但是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大土灶大铁锅,他不得不站在矮凳上,大半个身体都伸出到锅上面。
这个大铁锅一次只能炒半筐茶,两筐茶要分四次炒制。沈无求直接用手翻炒茶叶,看得吴氏担心得要死,不停地问他:“大牛,有没有烫着?不行,这活得你爹来干。”
沈无求笑着伸出双手给她看,有些红,但没起水泡。“不烫的,放心吧,阿娘把火候控制好了,自然不会烫到我。”
茶叶没有一次性炒到全干,防止茶青酵过度会变酸沈无求只炒到八成干,明天再晒晒太阳就行了。还没炒到的茶青,摊开放在簸箕上,大约两刻钟,一锅茶叶炒好。
这回换沈锯上场,沈无求在旁指导。这回高个子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沈锯臂长手大,炒茶就没有沈无求吃力。沈无求也乐得把活交给便宜老爹,自己做个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第三锅准备起镬时,二丫回来了,她说:“阿爹,大树伯让我谢谢你,说你总是拉拔他们家。”
方大树家也是外来户,同病相怜,沈锯的瓦窑就常请方大树做零工,没有工做时,还可以砍柴卖给瓦窑。
“三桃听说和我一起上山采茶,不光能吃饱,还有粮食领可高兴了。三桃娘让我问问大哥,能不能让三桃的嫂子去给咱们做饭?”
二丫接着向大家汇报。“我当时就说:不用问我大哥,这事我说了算,让阿嫂明天和我们一起上山。”
她过来挽住沈无求的手臂:“大哥,你说过给我两个名额,可不能反悔啊!”
沈无求不禁失笑,伸手使劲揉了揉二丫的头,“你是队长,当然得说话算数啦!但是人数可不能再多了,太多了不方便管理。”
二丫点头应是,又见靠在吴氏身边的三娃在打瞌睡,就打了热水带三娃去洗洗睡了。
一旁烧火的吴氏忍不住问:“大牛,你采茶为什么不招些壮劳动去干,净招这些半大小子和小姑娘?”
沈无求投了一个眼神给沈锯:“阿爹,你说说看,为什么?”
沈锯略一思考说道:“现在是农闲,村里大多数青壮劳力都去城里打散工了,留在村里的除了常在我们两房窑场干活的几个人,就只剩几个游手好闲的懒汉。
还有就是,用壮劳力工钱要高些。采茶是轻省活,不见得壮劳力就比这些半大孩子采得快。”
“那也可以招村里的妇人去啊?”吴氏不解追问。
沈锯连连摇头:“妇人更不行,村里的妇女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一个个的眼皮子浅,到时候拈轻怕重,争争吵吵的,咱儿子能管得动这些个大婶大妈?
我一个大老爷们,就更不方便管了。再说了,那些茶树是野生的,不是咱家种的,万一她们觉得值钱都哄抢了,怎么办?
这两天你也看到了,制茶这么多讲究,那树上的茶叶子,白给她们也是糟蹋了东西。”他继续低头炒茶,手里没停,心思也活跃起来。
吴氏嘟囔一句:“还是你们想得周全。”也继续烧火。不一会茶叶全都炒好了,都摆晾在簸箕里。
沈锯看着簸箕里的茶,拿在手上闻,带着点甜香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香气,总之很好闻。“儿子,你估计咱家的茶叶能卖多少钱一斤?”
沈无求不答反问:“阿爷的团茶多少钱一斤?”
“听说要一两多银子一斤呢,咱们都没舍得买,他那点还是别人送的。”
沈无求摸摸下巴道:“那咱这茶叶至少也能卖这个价。”
“你确定,能卖这个价?”沈锯震惊。
其实沈锯今天也曾暗暗在心里算了一下帐:按老爷子喝的粗茶卖,每斤五十文钱,批给别人也就值三四十文。
这一天采的茶青能制三十多斤干茶叶,大约能赚一两银子的毛利。应承给孩子们的粮食,十个人得用两升半粮食。
高粱、荞麦这些杂粮市价五六文钱一升,除去给孩子们吃的间食,煮粥用的粮食、油和盐也就花二十文一天。
簸箕市价五文一只,他一下要了十只,篾匠只收了四十文钱。这样一天下来能赚四十文,别小看四十文钱啊,一个壮劳力辛苦一天才赚十二文钱。
况且簸箕也不用天天买,以后每天就能赚七八十文钱了,都快赶上瓦窑一天的收入了。
虽然制茶的工作很琐碎,很多讲究,但没有烧砖瓦那么累人啊,还干干净净的,弄完身上还带着茶香。
要是能天天干这活,他也愿意啊!可是他儿子告诉他赚的还不止这么多,还没看到钱,但想想他就美滋滋的来回走动。
这下沈锯坐不住了,他拉着儿子到晾茶房说话,吴氏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也自顾自洗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