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锯小心翼翼接过那只白瓷杯端详,果然是莹白如玉泛着光泽。又递给沈无求观看,叮嘱道:“拿稳了,别砸了!”这才回老爷子的话道:“咱们货物多,怕大哥的车挤不下。我准备租石大壮家的牛车用两天,等下还得去他家一趟呢。”
沈无求接过白瓷杯,仔细看,品质很好,相当于现代的高档白瓷。沈无求很佩服沈老爷子,仅靠一个口口相传的疑似配方,自己摸索,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烧出这么好品质的白瓷。
“阿爷,不用全给我们带上州府,老宅留两套,咱家留两套,只带四套做样板就行了。这可是咱们沈家瓷窑烧出的第一批白瓷,很有纪念意义的。”沈无求提醒道。
大爷子一拍大腿,吓了沈锯父子一跳,只听他道:“是得留着几套,而且以后做的要从花纹上区别开来,要让这几套茶具成为最独特的。”老爷子没想到,正是因为祖孙俩今晚的决定,仅仅五六年后,留下来的这几套白瓷茶具,被许多人追捧。更有甚者,愿意以千两白银求购一套。此为后话。
“嗯,那我叫你大伯四套过去给你们,剩下的四套,给你们家留两套,两套留在我这里,我可得好好珍藏,当传家宝呢!”老爷子捋须对沈无求道。
又转向沈锯,道:“没别的事你们就忙去吧,明天早上不用再过来辞行,早些赶路要紧。回吧,回吧,路上小心啊!”老爷子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沈锯父子俩相视一眼,起身行礼告退。出了老宅的门,父子俩兵分两路。沈锯去石家租借牛车,沈无求去刘老舅家拿装茶叶的小竹篮,得知沈锯要到州府卖茶叶,一家人昨晚上加班多做了几个篮子,一共有十六个。
父子俩酉时中出门,回到家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戌时中,乡间农人很多都已熄灯睡觉了,沈锯父子却还在忙碌着。
清点了一下茶叶,红茶有一百一十斤,带上整一百斤就行了,剩下的留在家里,自己喝或者送人。沉底香有一百五十几斤,储物戒里还有一些茶青,只好等回来再加工了。
把一部分茶叶分装到沈无求从刘家拿回来的十六只竹篮中,这些竹篮小巧精致,每篮正好装半斤茶,竹制的盖子严丝合缝很不错,剩下的茶叶装在大竹筐里。
此去州府三百里,牛车早上出要天黑才能到达。所以至少要住一夜,吴氏帮忙给父子俩收拾换洗衣物,翻出沈锯上次给沈无求买的新衣服,兴冲冲地拿给沈无求,道:“大牛,快,试试这套新衣服,上次你爹去镇上的时候就给你买了,你都没试穿过。快试试看合不合身,我好修改啊!”
吴氏殷勤地把衣服披到沈无求身上,还帮忙给他扣扣子。长袍倒还好,类似唐朝的圆领袍。裤子一展开,沈无求不由自主地满头黑线。转头问沈锯:“阿爹,我都十岁了,你还给我买开裆裤穿你觉得合适吗?”
沈锯道:“城里有钱的公子哥穿长袍都是搭配这种开裆裤的啊,成衣铺里买的都是这种裤子啊!他们说,这叫:名士风流!”沈锯很无辜,在天启朝只要是穿长衫长裙,不论男女老少穿的都是开裆裤啊。只有他们这样的农村人,常常要弯腰种地干活,才习惯了穿闭裆的裤子。
沈无求无语望天,他想起来了,历史上的确有这种情况。裤子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现代人见到的样子,它是经过长期演变才变成后世的那个样子。
沈无求不再争辩,他只是学着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般对吴氏说:“我不管,娘,你快帮我把裤裆缝起来。我才不要穿开裆裤,村里只有奶娃娃才穿开裆裤!”
吴氏宠溺地笑笑:“好,好,好!娘给你缝起来。”便回房找出针线,凑近油灯穿针引线,缝起来了。
沈无求忽地想起孟郊的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看着灯下缝衣的吴氏,沈无求眼眶湿润。吴氏爱儿子,是如此的朴实深刻。而那个在现代为他操碎了心的母亲沈半夏呢?一定会因为他的失踪而肝肠寸断!昂头望天,一轮弯月挂天上。苍茫夜空找不到来时的路,沈无求黯然低头不语,继续包装茶叶。
吴氏以为儿子是因为不喜欢开裆裤而生气,走过来,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别生气了,你看,娘已经给你缝上了,很快就好缝了。”
沈无求没抬头,他不想吴氏看到他眼里的泪,应道:“嗯,我没生气,娘赶紧缝好就去休息吧,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