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白苹三人进屋时,王氏已经在里面了,正给老太君喂着药,老太君坐倚在床头,王氏偎在旁侧,半蹲着腿一勺一勺侍奉着,孝顺媳妇伺候婆婆说的就是这样子。
王氏见到三人,放下手里的碗,目光先落到涂灵均身上,亲热道:“均儿怎么不休整一番再来探望老太君?”
又转头对老太君说道:“这孩子真有孝心。”
涂灵均上前几步,“问祖母安,问婶娘安。”
老太君眼睛半睁,对着涂灵均招招手,涂灵均凑到老太君床边。
“瘦了!”老太君仔细打量着涂灵均,颤抖着嘴唇,吐出几个字。
涂灵均刚来涂府时,并不讨老太君喜,可涂灵均聪慧过人,十岁破淮水楼绝对,得京都神童之名,十二岁与孝康公之子比箭术,十局十赢,颇有涂国公当年的风采,老太君彻底没了芥蒂,只把涂灵均当嫡亲孙子看待。
“劳老太君挂念,孙儿是长高了,显得瘦削了罢。”涂灵均回。
老太君又一次打量涂灵均,满意地道:“是高了不少。”
涂白菱看到老太君今日精神头挺好,也挨了过去,“老太君,孙女也来看您了,今日可有好些?”
涂白菱嘴甜,和王氏一样会哄人,老太君年岁大了,越吃起这一套来。
“菱儿也是个贴心的,今日有你母亲照料,好多了。”老太君道。
“祖母,您看,那是谁?孙女今天特意一大早去仁里巷把妹妹请回来了。”涂白菱嘴角的笑容愈甜腻。
王氏似乎才看见涂白苹一般,惊呼一声,“还真是二丫头呢,还不快过来给老太君见礼。”
涂灵均只听到了“仁里巷”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涂白苹细细端详着床上的老太君,眉眼黑,双目浑浊,还真像是遭了邪。
“问老太君好。”涂白苹上前。
老太君当然知道涂白苹回涂府是干什么来了,自己这病来的怪,吃了无数药也没根治,只能信一信那巫医,这会子忍住心中不悦,说道:“苹丫头有心了。”
涂白苹没有再动嘴,只是微笑。
这时,王氏突然软着声音说:“二丫头,你之前做的那事放到谁家里都揭不过去,你大姐姐素来心善,说你是年纪小不懂事才走了弯路,
今日主动去请你回府就是想告诉你涂府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当着老太君的面给你大姐姐磕三个响头保证以后再不逾矩,这事就算翻篇了。”
有王氏撑腰,涂白菱胆子大多了,趾高气扬的看着涂白苹。
老太君脸上疲意袭来,一听王氏提起涂白菱所做之事,心里的火焰腾的一下点燃了。
涂家诗礼簪缨之族,出了涂白苹这个浪荡女,丢尽了脸面,老太君去孝康公府上参加宴会,没少听到恶心话,一回来就病着了。
老太君看来,自己的病都是被涂白苹弄得,王氏话一落,老太君接了嘴,“我就来当个见证人,苹丫头是该给你大姐姐认个错。”
涂白苹心想,原来在这等着呢。
涂白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眼神里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那夫人什么时候去我母亲牌位前磕三个响头,给她认个错?”
王氏脸“唰”得一下白了,这是王氏一生的耻辱,涂家为了求娶崔氏女,将王氏安排在离涂家二里远的一处小巷住着,崔氏嫁进涂家一年都不知涂骕早有妾室,直到一年以后王氏怀有身孕,纸包不住火才和崔氏摊牌。
涂白菱见母亲难堪,插话道:“妹妹这话说得实在没理,我母亲比你母亲早过门,这事和你干的丑事能相提并论吗?”
涂白苹眼中厉色一闪,寒着声音道:“我怎么记得霍家提亲的是我?婚书上写的也是我涂白苹的名字?诗礼簪缨之族就是这样教育后代偷梁换柱的?!”
涂白菱被涂白苹眼里的怒火吓住,自己抢了妹妹的婚亲是实,在道德上站不住脚,不敢和涂白苹硬碰硬。
王氏看向老太君,希望老太君能为自己说说话,毕竟当年此事是老太君一手包办的。
涂白苹也看向老太君,只是眸子里的冷意消失殆尽,换成了甜腻腻的笑容,“老太君,您告诉我,我错在哪?”
老太君分明看出涂白苹的不敬,想拿出自己尊者的架势,但身体太过虚弱,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王氏母女见老太君晕了,忙作一团,喊人寻大人,叫人掐人中,派人去请两位老爷回府。
涂白苹局外人一般看她们忙活,自己退了出来。
涂灵均憋了一肚子疑问,追了出去。
“二丫头!”
涂白苹停住,转身。
涂灵均有很多话想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二丫头这三年过得怎么样?”还是选了个最想问的问题。
涂白苹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自己过得好不好了。
“大哥想打听什么?”涂白苹语气冷硬,带着疏离。
涂灵均一听“大哥”二字,就知道涂白苹对自己有戒心,三年不见,这丫头对自己竖起了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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