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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们这是咎由自取（第1页）

走出茅屋后，布三问元同：“先生打算如何查看呢？”

“还烦请二位带我到一个高地，可看到这山寨的全貌。”

元同应答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他此刻并没有什么锦囊妙计，也没有挥手变酒肉的神通。当初被砍头时，为了保命，他投其所好，对喽啰说能让他们吃饱，其实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在议事堂，元同答应要留下来，助山寨度过饥荒，更多是出于担心。

若再这么饿下去，山寨的百余号人必定会变成狂徒，为祸乡里在所难免。

更为可怕的是，一旦他们变成恶徒，就再难回头了。一无法度惩治，二无道德约束，他们心中已无准绳、无底线，会在罪恶的路上越走越远。

承诺易说不易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承诺，其惯性之强，即便驷马也难以拉回，这必然是轻诺。有轻诺，则必寡信。

为保命，脱口而出的承诺，元同便要留下来要践行它，为山寨众人，为山下乡里，更为他自己。

一诺千金，如此之重，元同今日算是体会了。

布氏兄弟前边带路，元同低头思索，跟在后边，朝一处山包走去。

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几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给元同磕头，嘴里还念叨着：“神仙在上，请救救我们吧！我们快要饿死了。”

几人的出现，搅乱了元同的思绪，他们跪的确实不是时候，神仙此刻也是无计可施，救不了他们。

世人眼中，有求必应，才是神仙，有求不应，会遭人嫌。元同不想做神仙，但也不想遭人唾弃。

“兄弟们，元神在此，你们不会有事的。”

“对，要诚心跪拜，心诚则灵！兄弟们，要用力磕啊！”

有布氏兄弟在旁边不停地教唆，喽啰们更加卖力，头砸得地面咚咚作响。

喽啰们有他们的心思，头磕得越重，血流得越多，便越是心诚。神仙若如此作想，那么给他们的恩赐就越丰厚。

元同以为不妥，这样下去，还没等他们饿死，就早已脑浆迸裂，哪还有命饱腹？

元同搀扶起他们，用袖口抹去他们额头的血迹，面带微笑安慰道：“兄弟们再忍耐些时日，我定不会让你们饿死。”

几人眼里泛着虔诚，瞻仰眼前这位圣人、神仙、救世主，他脸上闪耀着无限的怜悯和慈爱，他身上散着炙肉和美酒的香味，他那被绷带包裹的脖颈，看上去就像一根香甜的薯蓣。

他们额头渗着鲜血，眼里闪着泪花，嘴里流着口水，憨呆地接受神仙赐予的福祉。这福祉目前还仅现于他们心里，那是醇酒佳肴，是美好期盼，更是拴住野兽的唯一绳索。

元同知道，这口舌福祉撑不了多久，一旦现所求不应，这百余号野兽必将挣脱绳索，肆虐乡里。

一路上，磕头的人络绎不绝，还未等他们头破血流，便被元同扶起。

众人起来了，元同却要倒下了。此时，他感觉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在身上，让他步履维艰，让他难以呼吸。

仔细看去，那不是巨石，而是人，这山寨的百余号人，这山下的千万乡民。他不知他们的名字，但看得懂他们的眼神。

短短两里路，元同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神仙的盛名没给他带来荣光，却给他带来无穷的负担。

终于，三人登上了小山包，布氏兄弟不时指指点点，如数家珍地给元同讲着。

小时候，他们常跟着幺五到山包上玩耍，偶尔也在此指点江山、畅想未来。

如今，当年的激情早已烟消云散，但他们对这片土地的挚爱却没有改变。他们需要它，这个法外之地是他们活命的乐土。

山包位置极佳，落于山谷中部，在上面转一圈，即可将山谷的全貌尽收眼底。

元同现，这山谷的地形奇绝，与谷神坳那个神秘八卦谷颇为相似，四周山峰环绕，中间有一个水潭，且只有一个入口。不同的是这个山谷更大、更平坦，也没有北斗阵、八卦阵等繁冗零碎。

山谷内树木不多，杂草却很繁盛，一片连着一片，那是曾经的耕田。

几十间茅屋散落在议事堂四周，显得有些杂乱，那便是山寨的全部家当了。

元同席地而坐，示意布氏兄弟也坐下。他指着远处问道：“这些耕田为何荒废着？”

布三无助地摇摇头，“唉！几年前，这谷里还不到三十人，这片耕地养活我们绰绰有余，多余的粮食还能拉到山下卖掉。那时，我们是实打实的农夫。

后来呢，就不断有人上山来投奔，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探得山寨所在。不过，来就来吧，还能多开垦些耕田，我们还可以多卖些余粮。”

“后来呢？”元同问。

“后来，七八十人的时候，田里收的粮食就勉强够吃了。再后来，人数过百，这粮就不够了。我们就挖些野菜，与粮参着吃。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农夫，但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山寨，也改变了我们。”

“是贺六？”元同问。

“神仙就是神仙啊，什么都逃不过你老的法眼！”

“以后不要叫我神仙，这两个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叫我元同、元兄都行，就是别叫神仙。”

“好的，元兄。。。。。。神仙。不，元兄。”他们真的舍不得扔掉“神仙”二字，毕竟那是他们的希望。

“下山抢劫，想必是贺六主张？”

“嗯！元兄说得对，就是他。说来也巧，贺六上山那年正赶上大旱，收获的粮食不够吃，寨主让大家去挖野菜，晒干后储存起来，熬一熬也许就能撑过去。

这贺六曾是皇子的谋士，习惯了养尊处优，每日饿着肚皮，他哪能受得住。所以，他提议让兄弟们到山下抢些钱物。大哥自然是不同意，此事便作罢。

那个时候，山寨每日的粮食分都由大哥控制，眼见粮食越来越少，大哥就减少大家的口粮，这样能多吃些时日。

贺六见大家越来越饿，觉得机会来了，便暗地里行动起来。”

元同转头看着布氏兄弟，厉声道：“于是，他就找到你二人。于是，你们就开始到山下打劫？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