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梵梨、星海还有夜迦再次登门拜访了露丘登一家。露丘登一大早就得知露薇雅遗书被公开的事,本不乐意与他们沟通,但有夜迦同行,他也只能勉强请他们到家里坐。
他们再次询问露丘登为什么不承认泡泡小姐有自杀倾向,他只是很不自在地说:“理由还需要问吗?如果是你,你也不希望公众认为,你给女儿压力大到让她想死吧?”
“是这样没错,但你应该承认的。你知道因为你这里提供信息错误,浪费了政府多少资源吗?”夜迦难得严肃与不悦。
露丘登不置可否,只是和妻子进厨房为他们准备晚餐,尽管他一点也不想留这三个人下来。
就在梵梨等人已经几乎确认结论的时候,夜迦接到了一通属下的电话。
“布可教授,案件有新的进展了。”
听到这里,夜迦使用隔音术,把自己和梵梨、星海圈了起来:“你继续说。”
通讯仪里,属下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有些兴奋:“今天早上他们重新去做了尸检,他们居然在死者的头发里找到了嫌疑人的六根头发!而且,他们再次重新检查,案发当日,死者有大量掉发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拉拽过的那种。但因为死者受到致命伤的部位是咽喉,法医忽略了头发和发根。加上嫌疑人身上没有其它殴斗痕迹,所以看上去极像自杀,但……”
“等等
,嫌疑人的头发?”夜迦打断道,“为这么明显的证据,你们没发现?”
“这也是让警方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因为嫌疑人的发色与死者一样,加上之前扫描时用,法医使用的药水对基因重合率高的毛发判别颜色一样,就没有辨识出来。换了仪器扫射,才发现这六根毛发不属于死者。”
“基因重合率高?”
听到这里,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厨房的位置。果然,属下在电话那一头打了个冷噤:“他们现在正在调查,但如果毛发的主人真是凶手,那杀泡泡小姐的凶手,就是她的亲人了……”
挂断电话后,梵梨看了看在墙角玩耍的小男孩,游过去,递给他一颗糖:“小弟弟,等一会儿姐姐会和你爸爸妈妈玩一个游戏,叫‘凶手的谎话’,需要你配合一下,从头到尾不管我们问了爸爸什么问题,你都只要点头就好。你如果能够保证全程配合,姐姐就偷偷送你一大盒糖果,好不好?”
“好!”听到糖果,小男孩激动得上蹦下跳。
过一会儿,开饭了,露丘登夫妇邀请他们一起上桌。梵梨放下筷子,靠近星海一些,说:“露先生,刚才您的儿子跟我们说了一件挺可怕的事。他说,杀了姐姐的人,就是自己家里的人。”
露丘登夹菜的动作停了一下,笑了:“小孩子乱说,怎么可能。”
露夫人的脸色却很
难看。她看看梵梨,又看看儿子,还没等梵梨等人动筷,就不顾礼节先吃了。
梵梨看向小男孩:“你说,凶手是不是在家里?”
小男孩点头。
梵梨又看向露丘登。露丘登对儿子勃然大怒道:“瞎说!谁教你乱说的?!”
小男孩依然只是点头。他只觉得,爸爸好生气,演得好逼真啊。这游戏好玩。
“小弟弟,下一个问题哦。”梵梨转过头,对他眨了眨眼,“你说,你是不是偷听到了爸爸妈妈聊怎么处理死者尸体的?”
小男孩点头。
这下,露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比尸体还要白。夜迦咳了一声:“小弟弟,你知道包庇犯人,会有怎样的结果吗?”
小男孩还是点头。
“包庇你他妈的鬼!”露丘登猛地一拍桌,整张脸都呈现出猪肝色,脸烫得连水都能烧开一般,“你再张嘴乱说试试,你试试!!”
“露先生,你儿子都已经招了。你抓着露薇雅的头发,用凶器刺穿了她的喉咙,清理了她掉落的头发,以及身上其它部位的痕迹。现在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录制下来了。露夫人,如果你不选择坦白,继续包庇你的先生,恐怕孩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你选择站在哪边?”
露夫人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呜咽了一声,卑微地捂着脸:“露薇雅是……是,是我先生杀的。”
露丘登大叫一声,撕心裂肺喊道:“我做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儿子,你现在居然背叛我?!!”喊道后面,他嗓子都破音了。
“既然如此,为儿子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露夫人大哭起来,“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件事瞒不下去的,你不如一开始就自首,说是情绪上来了误杀,可能还会好些!你不听我的!现在怎么办!”
“我去自首了,以后孩子的未来,能保障吗?!啊?!啊?!”露丘登大叫着,把桌子掀翻了,所有食材酱料都被打翻,少许碎片混在水流中。
夜迦闭着眼,长叹一声:“放心,你儿子的未来我会好好安排的,会让他的实力得到最好的发挥。你安心地去吧。”说罢,他用手指了指大门。大门自动打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
和苏伊聊过以后,泡泡小姐确实受到了极大打击,有轻生的念头,但没有勇气去做,只是越想越恶心。她在家里大闹过很多次,最后都被父亲安抚下来了。父亲总是一再强调,所有人都爱她,让她不要把世界想得那么坏。但她就是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出不来。
婚礼当晚,她又和布可逆大闹了一场。当时她想,如果布可逆转身就走,她还愿意相信布可逆是爱她的。但布可逆只是一味地安抚她、哄她,更加让她确定,自己是被所有人合起来骗了。她最后一次找到了露丘登,说她决定不去死了,她要和父亲、和布可逆,鱼死
网破。她攥着自己写好的遗书,转身就游了出去。也是这时,露丘登抓住她的头发,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喉咙。
露丘登是第一次杀人,杀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女儿。这完全就是气头上的冲动行为,他本没想这么做的。看见女儿的血染红了海水,他胆都快被下破了,赶紧把她拖到更衣室最里间,往四周海水里喷了一公升的清新剂,以至于她握在手里的遗书都忘记抽走。
事后,他逃离案发现场很远,才想起遗书这回事,但也不敢回去拿,只心想等警察来了以后,再让布可逆使用家族关系,要求他们对女儿的遗书内容保密,不要公开,让她自杀之谜变成悬案。布可逆和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不会拒绝。由于这是她的个人行为,哪怕是因为他们而自杀,也无法对任何人判刑。
结果,这封信被银贝尔看到了。银贝尔把信藏了起来,反而加大了调查难度。露丘登只能将错就错,假设自己不是凶手,看到没有拿遗书的女儿,会有怎样的表现?他一定会坚持她是被杀的。所以,他也就对外多次强调,露薇雅是被人杀的,请警方一定要查出凶手。
露丘登被警察带入警舰之前,还在不可遏制地大怒道:“我不觉得我错了!嫁给布可逆有什么不好,她会变得好,她的孩子虽然不能生育,也能变得很好啊!再说,布可逆也答应过我们,会让
她用卵生的方式得到其他孩子,我们都是为她好,她恩将仇报,拿自杀威胁我们,是我们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