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孙道长颔。
广元王:“圣上政务缠身,此次不便前来,特派本王前来相见。”
孙道长脸色不虞:“既然政务缠身,那便日后得空了再谈吧。告辞!”
“孙道长请留步。”广元王拦住了孙道长的去路,“半子身为西楚皇帝,孙教主乃是大燕下了海捕文书的要犯,和孙教主目前的身份相见,陛下难免会有所顾忌,只怕被有心人看了去,影响大燕和西楚的两国邦交。”
“现在还没到和大燕撕破脸的时候。要知道,你我的敌人同为大燕,是慕容氏把孙道长的祖辈赶到了海上,从此苦海飘零颠沛流离,还要受尽唾骂;同样,也是慕容氏夺了我西楚的半壁江山,让我西楚汉人沦为丧家之犬亡国之奴!”
“半子对慕容氏俯称臣乃权宜之计,国耻终究要雪!”
“只是如今,孙教主已在明,我们西楚尚在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我联手正能给大燕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还得请孙教主稍安勿躁。听本王把话讲完。”
孙教主甩了甩拂尘,脑中电光火石地转念一想后,收住了跨出船舱的脚步,背着手问道:
“那么,贫道今夜和王爷所谈的,王爷都能做得了主?”
广元王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当然!”
又道:“本王接下来和孙教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做得了数。比如,半子为表达结盟之意,不用等西楚复国成功,现在就愿意向孙教主的正经生意——食盐买卖开放渝州的朝天门津渡。并且,西楚朝廷将不对盐价进行调控。”
长江和渝水汇于渝州朝天门,向孙教主开放朝天门津渡便是开放了西南的私盐买卖。
一直以来,由于西南一带流行的火井煮盐法,产盐量大,西楚的盐铁同蜀锦一样严格收归官营,所以,孙于先的私盐生意到了西楚的渝州也就算到了头。
赵凌云料定开放西南的私盐买卖,孙教主很难不心动。
不过,私盐走私会影响盐价,势必影响百姓民生和朝廷收入。无妨,“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较取其重”,如今没有比西楚复国更要紧的事情,其余恩怨情仇都可以往后靠一靠。因为开放私盐买卖,少了的银两也可以想其他办法补回来。
薛真卿在给赵凌云的木鸢传信里,大胆猜测,孙于先就是海贼领孙教主的亲侄儿。
什么盐运船队出海遇海贼,其实都是孙家的监守自盗。否则很难解释孙于先的盐帮为何有那么多私盐的货源。
果不出所料,孙教主的身体微微一怔,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在方才的话里,不是有让孙教主惊讶的便是有令他动心的东西。
于是广元王更是笃定地说道:
“对盐帮开放朝天门津渡只是半子为促成结盟合作略表诚意,日后,待我西楚复国,可封孙教主为司天监国师,您的教众之中,愿意为官的可入我西楚水军,不愿入仕的则可从商、务农,东南沿海一带任他们自由往来贸易。”
孙教主捋着花白长须,思忖片刻,忽又笑道:
“王爷所说的很难让人不心动。不过,贫道这一路过来,听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比如,王爷的胞妹先帝的淑妃如今被贬去皇陵守灵。非死不得出。”
“王爷的独女皇后娘娘似乎也被打入了冷宫……王爷却在这里一口一声地叫文嘉帝为半子,也不知道,王爷的这一声‘半子’,皇上他应不应。”
广元王不怒反笑,笑声在黄金面具的遮掩之下变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说到头来,孙教主还是担心本王说的话做不了数。这也难怪孙教主,外人怎知此间关系,本王就给您来捋一捋。”
“半子生母曾是胞妹宫中婢女,生前曾有过节,也怪胞妹当年恃宠生骄嚣张跋扈,该有今天这一劫。”
“至于小女,虽被打入冷宫,但半子的后宫现今空无一人,都说俩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官家不比民间,两人和好也得需要时间和理由,否则只会让百姓觉得朝令夕改。”
“更何况,若是真的小女有错失宠,半子大可赐死,何必大费周章地关起来?而且,我又怎能依旧做着广元王,手握西南大军兵权和整个西楚的铜铁矿藏的开采权?”
铜铁矿藏的开采权,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文嘉帝赵凌云能把铜铁开采权交给广元王管理,等同于把国家的兵械库和银库的钥匙交给了他。
的确如广元王所言,这不像失宠后妃的父亲该得到的待遇……孙教主暗自思索着。
文嘉帝赵凌云和广元王这对翁婿两人的关系,一向是外人看不懂琢磨不明白的。
广元王哈哈笑道:“孙教主,跑船、打仗、观天象您是行家,而这帝王心术嘛……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孙教主也跟着广元王笑了起来,“王爷所言甚是。”
广元王伸出右手,孙教主立即紧紧握住了,盟约就此生效。
赵凌云授意,给海上豺狗抛出一块血肉的同时,也给他们拴上了链子,从此海上来去如风,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