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出手,颤巍巍地指了指腹部的创口。
慕容成岭低声道:
“日日受着剜肉之痛,生不如死,亦不过如此。”
“周侍郎,本王问你三个问题,若能如实相告,本王许你一诺——”
“给你个痛快,然后,保全周家。”
周长源躺在病榻上颔,惨然一笑:
“殿下请讲。”
慕容成岭又扫了眼周长源的伤口,蹙眉问道:
“周家三朝为官,令尊更是官拜工部尚书,朝廷肱骨,深得皇上信任,俸禄赏赐也不曾短了周家的,你为何要在摘星楼的工程上进行贪墨?”
“何人支使?”
“这些事情又和薛敬辞有何牵扯?”
“呵呵!”周长源短促笑了一声,牵动伤口引剧痛,又“嘶”地一声紧紧阖上双目。额上顿时冷汗如注。
待到这波疼痛稍缓,周长源这才睁开眼睛,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和嘴角渗出鲜血形成诡异的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他叹道:
“交友不慎、听信谗言、误信小人。”
“我周泌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拜您府上的薛先生所赐。殿下您洞察秋毫已然知道这些都和薛让有着牵连,不然您不会这样问”
慕容成岭目光一凝,缓缓点头,一句“请讲”等着周长源说出下文——他已经猜到七分却不愿相信的下文。
于是,周长源缓了口气儿,把心一横,将曾经在流觞院遇到冷遇之事合盘道出,将薛真卿当时如何旁敲侧击地从此事引申开去,点拨他要从工部大工程上进行贪墨,明示暗示他兜里有钱才能得人尊重……
又将后来东窗事,摘星楼坍塌,薛真卿又是如何怂恿他攀咬户部郭元常,混淆视听拖延三法司审查时间……
以及再后来薛真卿转移走他贪墨的银两,却没有按照约定把他救出囹圄,任他在疫病肆虐的医牢中自生自灭。
周长源还告诉慕容成岭,庐阳封城期间,他曾经试着将实情交代,怎知他的供词却没有传出这方医牢……想必,秦王府养虎为患,薛敬辞已然手眼通了天。
听完周长源的叙述,慕容成岭问了一句:“你所说的的这些,还有何人知道?”
“薛敬辞行事向来小心、心思周密,应该眼下除了你我没有旁人知道这些。”
说完这些,周长源伤口疼痛又是大作,他疼得蜷缩成了一只虾米,侧身的时候,肠子从创口漏出了一截,他忍住哀嚎,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一句话:
“请殿下履行承诺……求殿下……告诉家……家严,就说……孩儿不孝,玷污他的清名……养育之恩,来世结草衔环……再……再报。”
慕容成岭不忍再看,将手放在他的颈骨之上,郑重说道:
“本王允你之诺,决不食言。你去后,定还周尚书清白,保周家无恙。还有……不会再让薛敬辞行祸害大燕之事。”
“谢秦王殿下……”周长源说着,阖上了双目。
……